飄天文學 > 燃燒的莫斯科 >第四十四節 殘酷的戰鬥(五)
    從指揮部到230團的陣地,只有五六百米遠,但是沒有交通壕直接通到那裏,以至於我大部分時間不得不走在開闊地上。

    德軍的進攻雖然暫時停止了,但是他們還是向我們的陣地這邊不停地打着冷槍冷炮。在行進的過程中,一聽到炮彈尖利的呼嘯聲,我就趕緊臥倒,等爆炸過後再爬起來繼續前進。

    就這樣走走停停,到230團防線的時候,已經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戰壕後面一字排開的坦克還在向敵軍開炮,不過我觀察了一下,只有五輛是完好無損的,其它的不是被擊毀就是履帶被打斷了,看來是無法參加進攻作戰了。

    我看見幾個坦克兵坐在一輛被炸斷履帶的坦克後面包紮傷口,便走了過去,大聲地問他們:“戰士同志們,你們的指揮員在哪裏?”

    他們聞聲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有個人指着旁邊不遠處正在開炮的一輛坦克說:“就在那裏,古謝夫中尉在指揮戰鬥。”我向他點頭致謝,快步地向那輛坦克走去。身後傳來一個戰士嘀咕的聲音:“男人都死完了嗎,居然派個女的到前線來!”

    聽到這話,我沒有回頭搭理他,徑直走到了那輛坦克旁,用槍托敲了敲炮塔的外殼,見裏面沒有動靜,又加大力度使勁敲了幾下。這一次馬上有了迴應,艙蓋咣噹一聲打開,一名坦克兵中尉探出身來,看了看我,大聲地問道:“您有什麼事啊?中士同志。”

    中士?!他在叫誰啊?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看見別人啊,然後用手指指着自己,有些猶豫地問他:“您是叫我嗎?中尉同志。”

    “那是當然。你看看,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嗎?”他用不滿意的口吻回答道。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士兵軍大衣,頓時釋然了。從到莫斯科開始,我就一直穿着士兵的軍大衣,雖然後來有機會換成軍官的軍大衣,但我卻沒換,我可不想在戰場上穿着嶄新的大衣,成爲德軍狙擊手的靶子。

    “我是方面軍特派員奧夏寧娜少校。”我趕緊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對不起!少校同志,我沒有看清楚您的軍銜,我是古謝夫中尉。”中尉趕緊給我敬禮道歉,然後追問我的來意:“您有什麼指示嗎?”

    “是這樣的,在過幾分鐘,我就將帶領部隊向敵人發起反攻,我希望你能帶領剩下的坦克,在前面爲步兵開路。有困難嗎?”

    “沒有問題,少校同志。”古謝夫中尉興奮地回答說:“您就瞧好吧,只要您下命令,我就會親自去壓死那些德國佬的。”

    “那好,待會兒我軍會再對德國鬼子進行一次齊射。炮火一停,你就馬上帶領剩下的坦克向敵人發起衝鋒,爲我們開闢出一條進攻的道路。明白了嗎?”

    “非常明白,少校同志。”

    和古謝夫中尉交代完任務,我跳了半人多深的戰壕,沿着交通壕向團的掩蔽部走去。走着走着,我被前面圍着的一堆人擋住了去路。我有些不滿地說:“同志們,請讓一讓,我要到團指揮部去。”

    擋在前面的幾個人立即把身體貼着一邊壕邊,給我讓出了條路,讓我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原來是位年輕人抱着一位老人的遺體在哭泣,他身後站着的幾個人也在不停地抹着眼睛。

    “怎麼回事啊?”我悄聲地問旁邊站着的一個戰士。

    “這是我們團的巴甫洛夫父子,”那個上了年紀的戰士向着哭泣的年輕人努了努嘴,接着說:“年輕人是小巴甫洛夫,他剛纔跳出戰壕炸德軍坦克的時候,他父親發現有個德國鬼子想開冷槍,便毫不猶豫地跳出去爲兒子擋了子彈。”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這對巴甫洛夫父子,上次和朱可夫視察陣地的時候見過他們。當時朱可夫還向老人承諾,等戰鬥結束了,就提拔他當上士,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犧牲了。看到小巴甫洛夫如此悲傷,我的情緒也不禁受到了影響,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隨時都有可能順着臉頰流下來。

    不過我轉念一想,馬上要對敵人發動進攻了,如果讓小巴甫洛夫再這樣繼續悲傷下去,會影響到士氣的。於是我擦了擦眼睛,走到巴普洛夫的面前,大聲地對他:“巴甫洛夫同志,現在可不是傷感的時候,擦乾眼淚站起來。”

    巴甫洛夫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擡頭茫然地看了看我,放開了他父親的遺體,機械地站起身來,和我對視了好一會兒,才用沙啞的聲音說:“我認識您,指揮員同志,上次您和大將同志一起到陣地上來視察過。”說話時並沒有那種下級對上級應有的態度,周圍站着的幾個人也用不友好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這樣突兀地打斷了別人的哀思,是非常不禮貌的事情,引起別人的反感也是在所難免的。我感到在我和其他人之間出現了一堵無形的牆使彼此疏遠了。我想

    趕快打通這堵牆,拆毀這堵牆。於是我指着陣地的前方大聲地說:“眼淚是無濟於事的。殺害我們親人的德國鬼子就在對面,拿起手中的槍和他們去戰鬥。血債要用血來還,讓他們用生命來償還欠下我們的這筆血債。”

    簡短的幾句話就足以使我跟那些原本對我有些反感的人重歸於好了。

    “少校同志。”230團的團長不知道啥時候擠到了我面前,“您的戰鬥動員真是太有特點了。您放心,待會我們一定會把德國鬼子打得鬼哭狼嚎的。”

    就在這時,新一輪的火箭彈呼嘯着從我們頭頂掠了過去,再次消失在敵人的進攻隊列裏。在驚天動地的爆炸後,一切歸於了沉寂。

    我跳出戰壕,高舉起手中的衝鋒槍,大聲地喊着:“成散兵隊形散開,爲了祖國!前~~進~~!爲犧牲的同志們報仇!前~~進~~!”雖然我在大聲地喊叫,傳到耳朵裏的聲音卻很小,估計是剛纔的爆炸聲讓我的聽力減退了。

    我軍的坦克搶先越過了戰壕,發起了衝鋒。接着戰士們也紛紛躍出了戰壕,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成散兵隊形跟在坦克的後來,向前進攻。我緊緊地跟着一輛坦克的後面,因爲這是安全地帶,只要敵人不開炮,冷槍是打不到這裏的。

    經過我軍火箭炮的兩輪齊射,德軍的進攻部隊已經損失慘重,原本正在慌亂地後退,我軍的突然反擊更加大了這種混亂的程度。我軍的空軍此時也飛臨了戰場的上空,雖然只有九架飛機,但是他們對德軍的坦克部隊進行一番猛烈的轟炸後,德軍失去了他們所倚仗的看家法寶,更加士氣低落,再被我軍一衝,頓時潰不成軍。

    原本我們的散兵線是跟在坦克後面大步向前走着,不知道是誰先帶頭小跑起來,頓時整個隊伍由走變成了小跑,很快又演變成了快跑。大部分德軍都在拼命地逃跑,只有少數的幾個頑固分子躲在掩體後面向我們開槍。戰士們猛衝過去,那些德國兵不是被亂槍打死就是被刺刀捅死,這種零星的抵抗馬上便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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