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沒多遠,前面出現了兩條路,一條是經過開闊地,可以直接到達高地;而另外一條,則是通往蘇維埃大街的。我站在街口猶豫了片刻,接着果斷地朝左側一揮手,對三名連長說:“我們走這邊。”
對於我的命令,伊格拉托夫和胡巴爾是因爲和我不太熟悉,沒有隨便發表自己的意見。而巴斯曼諾夫作爲我的警衛營長,他知道三團戰士昨天在開闊地上,被德軍炮火所消滅,所以爲了安全起見,多繞點路,他也沒有任何的怨言。
離宿舍區還有一百來米時,就可以看到土路被炸得到處都是坑,路的兩側到處倒臥着屍體和傷兵,既有我軍的指戰員,也有德軍的官兵,看來這裏曾經進行過激烈的戰鬥。我們離目的地越近,所看到屍體和傷兵越多,有穿着土黃色制服的衛生員正在救治傷員。
看到這一幕,巴斯曼諾夫還湊近我的耳邊,低聲地問道:“師長,需要把我們師的衛生隊調過來幫忙嗎?”
我擺擺手,否定了他的這個提議:“不用,等一團那裏的戰鬥結束,估計還有許多傷員需要衛生隊去救治,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我顧不得路邊的傷員和犧牲者,帶着部隊進入了蘇維埃大街。在街道上,我發現了幾輛被炸燬的德軍坦克,和不少倒伏在街上的德軍屍體。
我望着被擊毀的坦克和地上的屍體。站在原地發呆。心裏想着原來德軍真的是衝到了這裏。並和守軍發生過激烈的戰鬥,這麼看來,第92旅的旅長和政委是覺得宿舍區守不住了,才率領旅指揮部的人撤退的。
我帶着部隊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着,從被炸燬的街壘和被塌了牆壁的房屋中間走過,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高地的西側。這時,我意外地發現在山腳下,居然有個巨大的廠房。雖然有幾處的牆壁被炸塌了,但依舊看到有不少指戰員進出。
我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便讓後面的部隊停止前進,帶着巴斯曼諾夫和幾名戰士走了進去。走進空曠的廠房後,我看到在一面尚未倒塌的牆角下,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幾十副躺着人的擔架,還有不少頭部、手臂或者腿上纏着紗布的指戰員,坐在附近的瓦礫堆上。
看到我們進來,馬上有一名男衛生員走過來,向我敬禮說:“上校同志。這裏是臨時停放步兵第92旅傷員的地方,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您是第92旅的嗎?”我看着面前這名一臉憔悴的衛生員。禮貌地問道。
衛生員搖搖頭,回答說:“我是近衛第39團的,部隊打光了,本來按照命令,我們應該去找近衛第42團報道的。但臨走前,步兵第92旅開了過來,上級便改變了命令,讓我們留了下來。”
“這些傷員裏,有指揮員嗎?”我想着自己一路走來,連個級別高的指揮員都沒有看到,所以抱着僥倖的心理問衛生員。
衛生員點點頭,向東側的一個道:“在那個房間裏,有名腹部中彈的指揮員,正躺在裏面休息呢,是一名海軍大尉。”
我朝小屋走去時,心裏還在暗自嘀咕:海軍大尉,不會這麼巧吧,難道是我清晨遇到的那位列穆塞夫大尉?
我顧不得還禮,上前扶住他的雙臂,關切地說道:“大尉同志,您有傷在身,就別這麼客氣,快點躺下休息吧。”說完,衝跟在身後的巴斯曼諾夫和戰士們一擺頭,他們立即心領神會,跑過來幫助大尉重新躺下。
等大尉躺好後,我站在他的面前問道:“大尉同志,您是怎麼負傷的?”
列穆塞夫仰頭望着我,語氣遲緩地說道:“我們營剛打退了德軍對高地的進攻,就接到了指揮部的電話,說敵人衝進了蘇維埃大街,讓我們趕緊支援。得到命令後,我就帶着我的營從山坡上衝了下來,進入街道兩側的建制裏,居高臨下對街道上的敵人開槍射擊。在指揮戰士們炸燬幾輛坦克後,我不幸被一輛坦克上的機槍擊中,要不是我的戰士及時地將我背下來的話,我想我已經犧牲了。”
“您負傷的時候,敵人還在進攻蘇維埃大街嗎?”
“是的,我被戰士們背下來的時候,戰鬥還在繼續。不過沒過多久,敵人的進攻就被我們打退了。”
“戰鬥結束後,旅指揮部派人來和您聯絡過嗎?”
“沒有,”列穆塞夫搖搖頭,給了我一個否定的回答:“其實在我們營進入宿舍區,和進攻蘇維埃大街的地方開始戰鬥時,我曾經派人去聯絡過旅指揮部。結果我去的人沒有回來,也許是犧牲了,直到戰鬥結束,我們也沒有得到旅指揮部的下一步命令。”
見他對旅指揮部撤退的事情一無所知,我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客套地說了幾句讓他好好養傷,爭取早日返回部隊的套話,便帶着巴斯曼諾夫他們離開。
從廠房裏出來,巴斯曼諾夫又問我:“師長,我們接下來去什麼地方?”
我仰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高地,向上面努努嘴說:“還能去哪裏?當然是到高地上去,搞清楚第92旅的指揮員擅自撤退的原因。”
我們來到山坡頂上的陣地,馬上就有兩名水兵迎了過來,他們板着臉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我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穿着土黃色制服和藍色工作服的部隊。多少明白了水兵們對我態度不友善的原因。也許是看着他們自己的旅長當了逃兵。所以對穿同樣制服的人,便有了一種不信任感。
我沒有計較他們的態度,淡定地說道:“戰士同志,我是**師師長奧夏寧娜上校,是奉命率部隊來增援你們的。你們的最高指揮員在哪裏,帶我去見他。”
水兵聽到我這麼說,臉色的神情立即變得豐富起來。兩人笑着對我說:“原來是友軍的指揮員,目前高地上的部隊。是由旅政治部主任夫拉索夫同志指揮,我們這就帶您去見他。”
當我們出現在夫拉索夫的指揮所時,他先是一愣,接着便認出了我是誰。客氣而疏遠地問道:“上校同志,請問您到這裏,有什麼事情嗎?”
“我是奉命來增援你們的。”
“奉命增援?”夫拉索夫有些意外地反問道:“奉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