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燃燒的莫斯科 >第八七二章 俘虜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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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順着俘虜隊伍行進的方向朝“紅十月”的廠門走去,走了沒多遠,忽然有個衣衫襤褸的士兵衝到了我的面前,把他骯髒的雙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同時嘴裏還嘰裏哇啦說個不停。沒等我做出反應,旁邊的尤先科大尉已衝了上來,一腳就將俘虜踹倒在地,接着用手裏的突擊步槍對準了對方的頭部。

    我深怕尤先科開槍將俘虜打死,連忙擡手製止了他。雖然我剛剛沒有聽懂俘虜說的是什麼,但我能猜到他肯定是因爲飢餓難耐,才冒着被打死的危險衝出隊列的。死裏逃生的俘虜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驚恐地望着用槍口指向他的尤先科,身體如同篩糠般抖個不停。

    “大尉,您身上有喫的嗎?”看到面前狼狽不堪的俘虜,我有些於心不忍,便扭頭用商量的口吻對尤先科客氣地說:“給他一點。”

    對於我的命令,尤先科一向都是無條件執行,他把突擊步槍挎在肩上,接着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後從裏面拿出兩片餅乾,遞給了那驚恐萬分的俘虜。俘虜接過他手裏的餅乾,一口就塞進了嘴裏,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尤先科上前抓住俘虜的肩膀,把他推向了俘虜隊列。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但那俘虜已心領神會,老老實實地走向了隊伍。尤先科也許是因爲把自己寶貴的食物給了這俘虜,心裏感到了極度的不爽,又擡腳在俘虜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看到俘虜重新回到了隊伍裏面,腳步蹣跚地隨着人流前進,我重新回到了站在旁邊的古羅夫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說:“軍事委員同志,我們回去吧。”

    古羅夫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邁步朝前走去。

    當我倆進入大樓,沿着滿是磚石瓦礫的樓梯往上走的時候,古羅夫忽然開口說道:“奧夏寧娜,你也許還不知道吧,由於天寒地凍運輸困難,可能在很長的時間內,我們都無法給這些俘虜提供必要的食物藥品以及冬季服裝。就算有物資運到,也要首先保證我們的指戰員喫飽,其次是城裏剩下的居民。如果有多餘的食物,我們會優先供給那些被俘的傷病員。”

    古羅夫的話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情況真的像他所說的這樣,就會有數以千計的俘虜因爲飢餓和嚴寒而死去。況且我還知道德軍的俘虜在被押往戰俘營的途中,還經常遇到路過的蘇軍指戰員,他們不顧命令的禁止,肆無忌憚地向俘虜們開槍掃射。這些事一旦傳了出去,在以後的戰鬥中,要想再讓德軍官兵心甘情願地投降就會變得難上加難。

    古羅夫善於察言觀色,發現了我臉上異樣的表情,便語重心長地說道:“奧夏寧娜,你以爲我們不想兌現勸降書裏對德軍官兵的承諾嗎?可是沒辦法啊,如果當初不是我們的運氣好,正好有座冰山從上游飄下來,正好停在了渡口碼頭那裏,讓我們在一夜之間建成了冰上運輸線的話,我們現在估計連部隊基本的武器彈藥和糧食藥品都無法保障。”

    聽到他說起上游飄下來的冰山,我不以爲然地癟了癟嘴,心裏暗自腹黑地說道:“什麼運氣好,明明是碼頭附近被德軍擊沉的船隻太多,所以冰山飄下來纔會剛好被卡在那個位置,否則早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我們回到了臨時司令部時,裏面的指揮員正在陸續朝外走。看到我們兩人站在外面,大家經過我們身邊時,都主動地擡手敬禮。我看到維特科夫和班臺萊耶夫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出來時,連忙叫住了兩人:“參謀長,還有班臺萊耶夫上校,請你們兩人到樓下的車裏等我,待會兒我有話對你們說。”

    我和古羅夫走進會議室時,崔可夫望了我們一眼,接着淡淡地問道:“把賽德利茨將軍送走了?”

    “送走了。”古羅夫如釋重負地回答說:“也把麻煩送走了。”

    聽到古羅夫這麼說,我不禁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搞不明白他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崔可夫在聽完他的話以後,也出人意料地點點頭,贊同地說道:“如果我們真的和賽德利茨將軍合作,從那些曾經掠奪自己祖國的侵略者們中,抽調人員組建一支新的部隊。說實話,我在心理上是很難接受的。”

    “是的,司令員同志,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古羅夫也毫無保留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如果不是羅科索夫斯基將軍今天飛往了莫斯科,暫時擱置了和賽德利茨的合作,我還真不知道是否該陪他到戰俘營裏去挑選合適的人選。”

    聽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我總算搞清了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說崔可夫他們表面上對賽德利茨這位主動要求和我們合作的德國將軍很客氣,但從他們的內心來講,對於這種合作,他們卻是非常牴觸的。

    “奧夏寧娜同志,您看看這個吧。”我正在聽崔可夫和古羅夫說話時,坐在我旁邊的克雷洛夫忽然將兩張紙遞到了我的面前。

    “參謀長同志,這是什麼東西啊?”我一邊問一邊接過了他手裏的東西。

    “是我們繳獲的德軍郵件中的一封信,我已讓人翻譯過了,你好好地看看吧。”克雷洛夫說完這兩句話後,還特意補充說:“這份信,司令員和軍事委員也看過了。”

    我把那張德文原版的信件放在了一旁,專心地看起了那張翻譯件。信件是一名普通的德軍士兵寫給國內家人的,在信的前半段,他向家人傾訴了相思之苦,接着又談起自己在斯大林格勒的經歷,信中寫道:“……人們衣衫襤褸,衣不遮體。你可以看到女人已經開始在腐爛的死馬身上割下肉來喫,那氣味真是難以忍受,受傷的婦女和孩子慢慢死去,沒有醫藥治療,他們就像動物一樣自生自滅,直到最終死亡。我看到一個女人的臉上,留着一塊彈片,她的鼻子和嘴巴上全是彈坑,眼珠也向外凸起,所有的一切都已潰爛,只待死亡。……”

    我看到信的最後落的日期,不禁詫異地問克雷洛夫:“參謀長,這信是十月繳獲的?”說這話時,我的心裏不禁爲當時那些被困在德軍佔領區域的居民們感到了悲哀,在長達幾個月的時間裏,他們得不到任何的食物和藥品,甚至連禦寒的衣服也不足,最後只能在飢餓和嚴寒中,無助地慢慢死去。

    “不錯!這信件是在十月份繳獲的,”克雷洛夫給我肯定的答覆後,情緒有些激動地說道:“如果不是德國人進攻斯大林格勒的話,這些平民原本是不會死去的。要讓我們和這些兇殘的敵人合作,就算我們能同意,估計下面的戰士也是不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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