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綜]主角征程 >第93章 花無缺(二十二)
    “公子。”鐵萍姑急急上前,低頭恭敬執禮道。

    蘇玄此時正端坐在酒樓窗邊,從鐵萍姑這裏偷偷看去,正好看到他冷峻漠然的側臉,聽得她的見禮聲,蘇玄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眸銳利冰冷,這讓她下意識地收回了目光,臉頰泛起紅暈,心跳如擂鼓。

    “是你啊。”蘇玄淡淡地說,他的對面坐着的正是高大嶙峋,正大碗暢飲的燕南天,但他卻好似沒有任何的介懷般漫不經心地問道:“移花宮裏出了什麼事麼?”

    燕南天飲酒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幸好公子您早有安排!”鐵萍姑似乎一點也不爲蘇玄如今這幅與移花宮中生活時截然不同的性情有所驚訝,她面上浮現出深深的敬服:“前日裏,十二星相之首魏無牙門下,魏青衣與魏黃衣驅趕着成千上百隻有貓那般大的老鼠……”

    鐵萍姑雖然沒有親眼瞧見這一幕,但現在她想象了一下那副場景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們驅趕着這些老鼠流竄進入了移花宮……但好在在他們給移花宮造成不可修復的毀損前,公子您留下的後手啓動,將他們二人的性命盡數留下……”

    “十二星相……”燕南天放下酒杯,面色冷凝。

    “惡人谷裏的那五位惡人已經出谷了?”蘇玄不置可否,面色淡然,讓人一時間摸不清想法。他頭也不回地突然問出了這句話,這讓鐵萍姑有些驚慌,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這句話問得並非是她。

    一直靜默站立着的江玉郎,這才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那五位惡人前段時日裏便已經出谷,據說他們是想要找到在許多年前,退隱入谷之前,特意被他們藏起來的幾箱子財寶。”

    “可是被他們選定爲財寶保管人的歐陽兄弟,卻開始翻臉不認人,爲了逃脫惡人們的追捕,甚至不惜讓自己喫成一副肥豬的模樣……”江玉郎仔仔細細、一絲不漏地款款說來,竟好似當日裏,他就在現場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一般。

    鐵萍姑這才注意到,這個站在蘇玄身後,存在感薄弱、幾乎就要被她忽略過去的男子。

    “哼!”燕南天冷哼一聲,不屑道:“不過是聽聞了我醒過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從惡人谷裏逃出來罷了!”

    江玉郎恭敬道:“正是如此!”

    江玉郎恭維一句,面上滿是理所應當的敬佩,只此一幕,若是他的老子江別鶴前來,恐怕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雖然你看不過他們的所作所爲,但是你不可否認的是,”蘇玄嘆息道:“江小魚卻正是由他們撫養長大,並且在他進入江湖前的十多年裏,都是與他們日日生活在一起,甚至於,若是沒有他們的教導庇護,他恐怕也不能長成如今的這幅模樣。”

    燕南天沉默着沒有說話。

    “也許你認爲,一個人做錯了事,便理所應當受到處罰。”蘇玄漠然說道:“可是江小魚卻一定會爲他們求情。”

    “而只要他想要這麼做,那麼他就一定會說服你。”蘇玄緩緩說道:“不僅僅因爲他有着這世上絕無僅有的好口才,也因爲你不會輕易拒絕他!”

    燕南天面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長嘆道:“雖然我迄今爲止,仍然沒有見到過小魚兒,但是我從你的這番話中,便已經能夠聽出……即便他自幼生長在惡人谷,卻仍然成爲了一個心地善良、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好好!”燕南天拊掌長笑:“我燕南天能見到義弟有這麼一位兒子,也正是平生快事!當浮一大白!”

    說完,他真的仰頭暢飲一番,豪邁之氣大盛。

    但蘇玄卻一點也沒有爲此所動,他反倒冷冷地笑了起來,笑容裏帶上了說不出的譏嘲:“……那麼,他們現在在哪裏呢?”

    江玉郎立即回答道:“歐陽兄弟被那五位惡人們捉住折磨得奄奄一息之後,方纔告訴了他們,那批財寶,被他們兄弟二人藏在了龜山之巔的一個洞穴裏……”

    燕南天僵住了動作。

    “……爲了取信那些惡人,這歐陽兄弟二人甚至親手給他們繪出了一副詳細的地圖。”江玉郎輕嘆一聲,緩緩道:“但是實際上,他們所說的地點不過是一個陷阱,他們真正的藏寶地,其實是在漢口城,八寶裏,巷子到頭右邊的第三棟黃色木門的小屋子裏……”

    鐵萍姑面色駭然地望向這一派平靜模樣的江玉郎,能夠讓十大惡人中“寧死不喫虧”歐陽丁和“拼命佔便宜”歐陽當兩兄弟選擇的藏寶地,豈不是既危險又隱祕的陰私場所?但就算是這等的祕密之地也沒能逃得出這人的耳目,這個江湖上還能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隱密?

    就連燕南天也忍不住第一次瞅了他一眼。

    “……告訴我,如果你是杜殺他們,你會怎麼做?”蘇玄冷冷地問道。

    江玉郎怔愣了一下,方纔斂下眉目,極爲恭順道:“就算是敵人的臨終之言,也是不可盡信,更何況這兩個敵人還是與他們同爲十大惡人之一的歐陽兄弟,所以他們一定不會在沒有查清龜山概況之前輕易出動。”

    江玉郎仿若理清了一下思緒,才十分順暢地說道:“龜山中隱藏着一位昔日裏名動江湖的危險人物……”他轉過頭來,輕輕地衝着鐵萍姑笑了笑:“正是這位姑娘方纔所提到的,十二星相之首的魏無牙!”

    “十二星相的赫赫威名,其實都是來自於這位鼠相魏無牙,他不僅內功深厚,招式詭異狠毒,在機關一道上更是登峯造極,令人防不勝防。”江玉郎說道:“這樣的一位可怕人物居住了十幾載的大本營,就算他們五位惡人聯手,也絕不敢輕言來去……所以他們會需要一位爲他們探路的前鋒!”

    江玉郎惋惜道:“而這位前鋒不僅要夠聰明夠機靈,武功夠高,更重要的是會順着他們的指引,自動前去探險……而如果這位前鋒又正好是他們想要除去,又不願親自動手殺死的人,那就簡直是太好了!”

    “而恰巧,”他擡起眼來,看向已勃然變色、怒氣衝冠的燕南天,輕輕說道:“燕大俠您在此時醒來,他們害怕小魚兒在知道他的身世之後會選擇報復回去,必然會先下手爲強,那麼此時,有這樣一個簡單方便的方法,豈不美哉?”

    “豎子爾敢!”

    燕南天隨手拋下手中酒罈,對着蘇玄雙手抱拳行禮道:“今日裏燕某有此要事,不得不提前離去。經此一別,再會之期未定,若能與小友重逢江湖,我燕南天必會爲今日裏的唐突離場,痛飲三百杯,以作歉意……”

    他翻身而出,一躍而起,下一瞬便鴻飛冥冥,不見蹤影,只餘下話音渺渺,漸漸止息。

    “真不愧是燕南天燕大俠!”鐵萍姑敬慕道:“當真是雷厲風行,說走就走!”

    她感嘆完,才發現現在酒樓裏的氣氛有些怪異。

    一片寂靜中,蘇玄緩緩開口道:“你很怕我?”

    江玉郎強笑道:“怎麼會?”

    但他其實早已經冷汗津津、汗流浹背,莫多的猜測在腦海裏盤旋不去……那些猜測讓他的眼前一陣一陣發黑,頭暈目眩中,有種心驚膽戰、想要徹底昏死過去的驚怖感!

    爲什麼……爲什麼,他會在此時問出這樣的問題來?我將這些未來即將發生的所有就這樣一五一十地道出來,可有不妥?

    可是若我不這麼做,他又是想要我說出些什麼話來?如果他看出了些什麼,而我卻有所隱瞞,那麼我之前所做的所有妥協,爲了求得這位未來“劍君”信任所做出所有努力,是不是會全部打了水漂?這樣一來,我的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那我的重生還有何意義?

    江玉郎的思緒從未有過如今日這般的紊亂,他的心裏其實也有那麼點小小的僥倖與掙扎,也許、也許他也只是想要聽聽我的意見,其實並沒有更多的深意?

    但他不敢賭,一丁點也不想賭!竟然會奢望未來的“劍君”花無缺有所疏漏,這該是怎樣的大膽與妄想?

    在未來的江湖上,“劍君”花無缺始終是所有人都讀不懂的最大的一個謎團,不知他的喜好、不知他的善惡、不知他的所思所想……不論是曾經撫養他長大的邀月憐星,還是曾與他距離最近的江小魚,到了最後,都才發現,他已經站到了太遙遠的天上!

    人們提起他時,會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就連周圍氛圍也都彷彿一下子冰冷下來。江湖人敬畏他、敬慕他,還有那麼一部分人瘋狂地癡迷他、模仿他,從他之後,彷彿不穿白衣的劍客,便不能稱作真正的劍客!

    但從來沒有人能夠望其項背!

    他和他的劍,都一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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