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鳳棲梧 >第067章:奴才多嘴
    “奴婢還沒打聽到。”夏兒嘟了嘟嘴:“不過,這事奴婢是從老爺身旁僕人林木那打聽來的,據林木說,老爺這些日子,每日下朝都會去城東某處別苑,與那女子獨處到近日落,這纔回府。林木還見過那女子幾次,是個風韻猶存的婦人。”

    林木乃是徐管家的侄子,是個穩重的,絕不會無緣無故暗地誹謗主子,何況,這樣的事情,若非確有其事,他也不敢無中生有。

    陸芷抿了脣:“此事,兩位姨娘可知?”

    “應當是不知的。”

    陸芷想了想道:“既是不知,咱們也不必宣揚,只當做不曾聽聞吧。”

    “啊?”夏兒愣了:“可是夫人那邊……”

    “娘那邊你們也不必提。”陸芷嘆了口氣:“爹與那女子到底如何,咱們尚未可知,冒然說了,不過是徒惹娘傷心罷了,再者,娘跟着父親幾十年,也該習慣了。”

    她這話有些無奈,夏兒聞言頓時就耷拉了腦袋,一副垂頭喪氣模樣。

    一旁秋兒開口道:“小姐,要不奴婢打聽打聽,待弄清楚了小姐再做決定。”

    “也好。”陸芷點了點頭:“只是你們初到京城,行事定要低調,萬不可太過出挑,讓人尋到把柄。京城不比江南,若是當真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我也未必能護你們周全。”

    對此冬兒是深有體會的:“小姐放心好了,當年的教訓奴婢可還沒忘。”

    說到此處她頓了頓,壓低了嗓子小聲道:“就是不知,如今的太子殿下,可還如從前那般頑劣。”

    冬兒說完,便察覺到陸芷投來的目光,自覺失言,她縮了縮脖子立刻道:“奴婢錯了。”

    見她如此,陸芷收回目光,轉眸看向屋外,默然不語。

    窗外院中,風吹樹葉沙沙作響,銀色的月光灑落樹間,隨着樹葉搖曳投落星星點點。

    這麼多年人心已改,府中衆人早已不是離去之時那般模樣,就連這院中的大樹也都粗壯許多,何況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他……

    小福子端着茶,在毓慶宮裏走着,他走的極慢,面上也是一片糾結之色,遇到宮人向他行禮,也都失了往常的禮數。

    此刻的他,滿心滿眼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陸姑娘回來了。

    自七年之前陸姑娘不告而別之後,陸芷二字便成了毓慶宮的禁忌,誰也不敢在主子面前提起。

    因爲他們這些主子身邊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字已化成了一根刺,深深的刺在了主子的心裏。

    可是小福子卻覺得,對主子而言,陸芷這個名字,這個人,不僅僅是一根刺,否則主子那般日理萬機,爲何會常常抽空去那全聚德品茶?

    全聚德的茶再好,總好不過宮裏那些貢茶……

    小福子來到書房門前,順着打開的門,朝裏間正伏案處理事務的段弈看了一眼,如今的主子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驕縱跋扈的模樣,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那年那個不告而別的人。

    小福子深深吸了口氣,收回思緒端着茶擡腳走了進去。

    燭光搖曳,書桌之後的人正在皺眉,小福子輕輕走了過去,不敢驚動了他。

    伸手爲段弈添了茶,小福子開始在一旁研墨,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心頭那抹猶豫和複雜就更甚了。

    或許他該告訴主子陸姑娘回來了,當年陸姑娘年幼,主子又是那般性子,被嚇走也是人之常情,當年莫說是陸姑娘了,就連他不也是恨不得離主子越遠越好?

    但如今不一樣了,且不說主子的性子已經沉穩,有了一代明君之風,就單單是這樣貌,也是無人能及,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那些王公大臣的嫡女們,哪個看見主子不是羞成了一朵花?

    當年對主子,她們是避之不及,可如今,卻是趨之若鶩,見到主子,那雙眼睛就離不開了。

    小福子相信,陸姑娘若是見到如今的主子,定然再不會不告而別。

    他杵在書桌旁一邊研磨,一邊胡思亂想着,即便是他多管閒事,猜錯了主子的心思,那也該讓陸姑娘瞧瞧如今的主子,讓她明白她做錯了,最不濟,也該讓她後悔,當年傷了主子纔是。

    “主子……那個……”小福子猶豫着該如何開口:“今兒個……”

    “有什麼話便直說。”段弈微微皺眉,將處理好的奏章放置一旁,又攤開另一份細細看了看,提筆批閱。

    瞧見他皺眉,小福子把心一橫,閉了眼一股腦將想說的話說完:“奴才聽聞,今兒個陸姑娘回府了,就是……就是陸少傅那個聰慧的嫡女,陸芷陸姑娘!”

    小福子說完,心驚膽戰的等着段弈發話,可等了半天,卻是一片靜寂。

    他小心翼翼的睜開眼,朝一旁段弈看去,只見他低頭垂眸神色如常,只是那原本書寫的筆卻停在了半空之中,一滴墨汁順着筆尖滑落,緩緩浸入奏章,化成乾涸的墨漬。

    小福子心頭一驚,想要出聲提醒,可看了看段弈那堅毅的側臉,那緊抿的雙脣,到了口間的話又給嚥了下去。

    書房之內一片靜謐,段弈好似僵住了一般動也不動,小福子站着看着,心頭忍不住嘆氣。

    終究,他還是低估了……

    片刻僵立之後,段弈終於動了,他緩緩低頭提筆,又開始在奏章上批註起來,薄脣微抿語聲清冽,絲毫不見起伏更不見喜怒:“區區一個少傅嫡女,也值得你特意對本宮提起?”

    小福子聞言一愣,而後躬身低頭:“奴才多嘴。”

    段弈淡淡嗯了一聲,便不再開口,又專心處理起事務來。

    見他如此,小福子不敢再開口說上半句,只專心研起墨來。

    一如往常,段弈處理完了奏章便歇下了,至始至終再沒開口問上半句。

    小福子嘆了口氣,吹熄了殿中燈盞,緩緩退了出去。

    殿門輕輕關上了,外間月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原本躺在牀上閉了眼的段弈,卻又緩緩睜開了眼。

    他默默看着窗外,看着那樹梢明月,良久之後突然起身,拿起一旁外衣隨手穿上,一個縱身,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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