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有三罪。”陸芷收了笑:“叨擾皇后娘娘,不知進退乃是一罪。擾了公主請安,乃是二罪。律下不嚴,身邊丫鬟不知禮數,竟勞煩公主親自帶回府中管教,這是三罪。”
長公主默默聽着,聽完之後,突然輕哼一聲:“你這是來請罪,還是來要人?!”
陸芷又曲了曲身,擡眸看向她道:“臣女自然是來請罪的。”
“來請罪的。”長公主沉吟:“行吧,本宮也不是那般心胸狹隘之人,你既主動來請罪,本宮便不再追究,起身吧,賜座。”
“多謝公主殿下。”
陸芷道了謝卻不起身,更不曾落座,而是接着道:“公主殿下寬宏大量胸懷寬廣,臣女甚是景仰,正如公主先前所言,臣女自幼缺乏管束,禮數不周,身旁婢女更是如此,公主殿下身份高貴,豈能讓臣女那粗鄙的丫鬟污了眼?臣女帶回之後,定嚴加管束,還望公主殿下能給臣女一個贖罪的機會。”
“說到底還是來要人的。”長公主輕哼一聲,轉眸看向一直不曾開口,只坐在一旁,好似在賞玩手上扳指的段弈道:“皇弟以爲如何?”
段弈聞言頭也不擡:“本宮今日只是閒來無事。”
長公主明白了,她看了看段弈又看了看陸芷,笑了笑道:“有殿下在此爲你坐鎮,這贖罪的機會,本宮定然是要給的。只是你那婢女此刻卻並不在公主府。”
陸芷聞言略略皺眉:“敢問公主,臣女那婢女身在何處?”
長公主面上帶了一絲疑惑:“難道坤寧宮當值的宮女未曾對你說麼?你那婢女得罪的其實並不是本宮,而是本宮的小姑邱詩怡,本宮惱那婢女在本宮面前失儀,故而帶回府中管教了一番,而後便命人帶她去邱府請罪了。你若尋人,當去邱府,向本宮那小姑去尋纔是。”
邱詩怡?
陸芷回京不過兩日,已經兩次聽得這邱詩怡的名字。
她屈身朝長公主又行一禮:“多謝公主殿下告知。”
“無妨。”長公主擺了擺手:“這本與本宮並無多大幹系,不過礙於顏面,不得不爲之罷了。你若要尋那婢女,最好快些,本宮那小姑似乎對你那婢女多有惱怒,還特意讓本宮嚴加管教。”
聽得這話,陸芷並未多言,而是又對長公主道了謝。
段弈起了身,看着她道:“走了。”
長公主起了身,將兩人送至門外,看着他們漸漸離去,這才冷笑一聲:“難怪母后對這陸芷多有偏愛,果真是個聰慧之人。”
身旁宮女聞言點了點頭:“她本有太子撐腰,全然不必擺出那般低的姿態。”
長公主點了點頭:“若是她上來便讓殿下出頭,本宮倒會輕看於她。”
宮女聞言笑着道:“還是公主思慮周全,在
得知殿下與陸姑娘前來之時,便讓人將那婢女送往了邱府。這陸姑娘已得皇后娘娘偏愛,如今瞧着,太子殿下也多有照拂,竟爲了她的一個婢女,不惜屈尊相陪。”
言罷,她朝身旁宮女正色道:“這陸芷,七年之前還是個五歲孩童,父皇便有意將其指給太子。可她卻躲去了江南一去七年,歸京之後父皇與母后非但沒有責罰於她,反而更加偏愛,就連本宮那一向心高氣傲的弟弟,竟也仍舊爲她屈尊。此人萬萬不可小覷,今後若再見她,定要以禮相待。”
正在這時,公主府的管事嬤嬤突然急步前來,湊到長公主耳旁小聲嘀咕了幾句。
長公主聽聞之後冷哼一聲:“將這些人丟到公主府來的定然不是母后。這幾個人今日能因爲本宮一句囑咐,而忘了自己是何處當差,明日便能因爲旁人幾句,而忘了自己身處何處。這樣的人本宮要來何用?”
“公主的意思是?”
“既然人送來了,就留下吧。”長公主神色淡淡,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將她們丟到柴房,是死是活全看她們的造化。若是活了,便留下當個粗使丫鬟,若是死了,就丟到亂葬崗吧。”
管事嬤嬤聽得這話,神色絲毫不動,低低應道:“是。”
出了長公主府的大門,陸芷看向段弈,面上有些猶豫。
他能屈尊陪自己來這長公主府,對她而言已是恩情,如今總不好讓他再陪着她去邱府要人吧?
似乎察覺到她的猶豫,一直在前面走着的段弈突然回過頭來,俊臉之上,那雙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淡淡道:“本宮做事,一向有始有終。”
聽得這話,陸芷不再猶豫,隨着他一道上了馬車往邱府而去。
一路之上,二人仍是沉默不語,陸芷看了看一旁冷麪的段弈,破罐子破摔的想着,入了邱府之後,就讓他來爲自己出頭,反正債多了不愁……
長公主身份高於她,她擺出低的姿態乃是應該,可那邱詩怡與自己乃是一般,若自己伏低做小,只會白白讓人恥笑。不僅丟了自己顏面,還會影響到家中父兄。
眼看着就要到邱府門前,陸芷正想着該如何開口,讓段弈直接要人,卻聽得遠遠的一陣騷動。
段弈皺了皺眉:“小福子,去看看。”
小福子應了一聲,將馬車趕至一旁停下,下了馬車打探去了。
沒過多久,他便匆匆跑了回來,掀開側面轎簾,看了一眼陸芷,低聲道:“前面引起騷動的不是旁人,正是陸姑娘的丫鬟。長公主將她丟到了邱府門前,邱府的人沒有一人敢出來接。”
“秋兒?”陸芷聞言頓時皺眉,急急問道:“她如何了?”
“姑娘的丫鬟便如同姑娘一般錚錚鐵骨。”小福子滿滿的讚歎:“她受了傷,額頭上滿是血跡,但卻跪在邱府門前一動不動,奴才上前喚她起身,她卻道自己犯了錯,當在這邱府門前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