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十九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直不是一個好人，他心情不好，便總想讓其他人更不好，陪着他一起不好。
“十九，你說夏鳳真的已經把安意忘了”錢鐸顯然無法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
封十九挑選着球杆，點頭：“所以錢總一會說什麼稍微注意些，別刺激她。”
錢鐸皺眉，看着不遠處正在揮杆擊球的夏鳳長長嘆氣：“我以爲這一次她終於可以走出來了不過也好，忘了也好。”
封十九看他，問了一句：“那錢總呢”
錢鐸回頭看他：“我什麼”
封十九故意問：“錢總已經放下安意了”
錢鐸愣了一下，隨即晃了晃手上的戒指：“我結婚了。”
“你愛你的夫人嗎”封十九又問。
“當然。”錢鐸笑，“雖然我們是商業聯姻，但是她很愛我，我敬重並且也愛她。”
封十九心裏有些不舒服：“那安意呢”
“安意啊”錢鐸的臉上露出懷念的神情，“安意啊，我喜歡過她，但是她已經死了，我把她放在心底，但生活還要繼續，畢竟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更需要好好珍惜，不是嗎”
封十九抿了抿脣角，他看着眼前一臉淡定一臉滿足的錢鐸，腦中一會浮現當初會議開始之前，安意出事之前，那個笑得一臉甜蜜，笑容燦爛的，臉紅起來像剛戀愛的錢鐸，一會又浮現得知安意出事，茫然悲痛，站也站不穩的錢鐸。
那兩種神情兜兜轉轉，來來去去，最後一睜眼，終於定住，成了眼前這個模樣。
他走出來了，他還沒有走出來。
封十九這一場球打得心不在焉，一個沒進。
兩天後，夏鳳主動找到他。
“封大明星，我決定了，不論以前發生過什麼，我想放下了。”夏鳳站在窗邊回頭看他，“我想去部隊待幾年，那裏可以心無旁騖，沒空胡思亂想，在那裏，我會從這種不對勁的狀態中走出來。”
夏鳳是來找他道別的。
封十九仔細打量着夏鳳，相比之前的茫然，夏鳳今日的狀態好了很多。並且，她以後會更好，總有一天會真的放下。
錢鐸放下了，夏鳳也遲早會放下。
封十九想，爲什麼他們都能放下，唯獨他不能
唯獨他不能，唯獨他還沒從深淵裏爬出來，還陷在過去的夢裏無法醒來。
封十九去找了安意的主治醫生。鑑於職業道德，醫生不肯詳細說，只簡單提了幾句。
“遊戲”
她覺得一切都只是遊戲
她所經歷的，只是遊戲
那他們，那他又算什麼
封十九踉蹌着從醫院出來。
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
擡頭看天，夜幕蒼茫，不見半點星光。
他忽然有點後悔，或者，他也應該像夏鳳一樣忘了纔好。
可是
封十九咬了咬牙。
不，就算至此一生他在那些陳年舊夢裏爬不起來，他也要清醒地記着一切
他的心已經是一潭死水，沒了再愛的能力，失去了那些夢，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都走了，他只有那些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