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安華予也沒生氣，只是沉默了幾秒：“房子別賣，她喜歡你，既然是你給的，那麼至少留下來做個念想。”
念想？哈哈，可笑！杜若一拍桌子，語氣陰沉：“是給我留想念，還是給你安葬那些背德的心思？安意把你拉扯這麼大，你是她的親侄子，你是怎麼對她的。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安意的屍檢報告裏提起的多次服用鎮靜型藥物是怎麼回事！”
“呵……”安華予突然笑了一下，再也不是一如平常所見的寡言沉默的模樣，他擡手撥了一下最近稍微過長的劉海，露出其實並不溫順的眼睛，“你說的對，我是她的親侄子，所以即便她喜歡你，她的骨灰也只能留在我的手裏。”
杜若深吸一口氣，意味深長：“你確定她喜歡的是我不是你？”
安華予一怔：“你什麼意思？”
“你還記不記得你十五歲那年在門外偷看到的情景？”杜若頓了頓，“那一晚其實我並沒有喝醉。”
安華予的目光驟冷。
杜若微微一笑：“安意當時是故意的。”強調道，“她知道你在門外，故意做給你看的。”
安華予的瞳孔緊縮，愣在原地。
杜若又笑：“她這麼多年都沒接受我，你以爲是因爲什麼？”
安華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暗幽的眼睛裏只剩一抹灰暗的光。
杜若揉了揉額頭：“我累了，麻煩你出去。”
安意當時的確是做給安華予看的，雖然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不過，安意喜不喜歡安華予？答案是不喜歡，這點杜若很明白，不過他就是要誤導對方。
接連被兩個人打擾，杜若沒了繼續工作的興趣，他站起身拿了車鑰匙走出了辦公室。他並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裏，漫無目的地開着車。
開了許久，在一條街上車速不得不慢了下來。正是下午放學的時間，街道兩旁全是結伴而行的學生。
這條街有所高中。杜若想了起來，安意當初上的就是這所高中。他們的相遇也是在一個放學的時間裏，當時他不得不放慢車速，又因爲無聊，他打開車窗透氣，偏頭的那一秒便看見了街旁人行道上的安意。
安意當時穿着白襯衫，黑裙子，是這所高中的校服，和街道上其他女生一樣的裝扮，可是他一眼便看見了她。
披肩的長髮，恬靜的臉，夕陽的餘暉透過香樟樹的葉子鋪泄而出，在她的四周打上一圈朦朧的光暈。像是察覺有人看她，她微微偏頭，有風吹過，擡手用無名指勾了勾耳邊的碎髮，帶着微笑看向了他。
許多年過去了，他對安意的回憶都已經成了泛黃的膠片，唯有這一幕記憶猶新。如今，安意這朵花是真的消失了。
杜若在路邊停車，站在了一棵香樟樹下，伸手做出紳士的模樣：“你好，我叫杜若。”他微微擡着頭，有風吹過，閉上眼，耳邊似乎響起當年的溫柔聲音。
安意說，你好……你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