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琰抱着僵硬的屍體坐在牀上,他讓安意靠在他的懷裏,自己提着白瓷酒壺給自己慢慢灌酒。
喬府那日的大火燒死了許多許多的人,他親眼見着他們死去,至此很是怕火,可是如今他不怕了,覺得自己興許也早該跟着去的。不過,喝醉了,興許能少受一點灼燒皮肉之苦。
喬琰低頭親吻安意的額頭:“安意,別怕,我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我覺得你還是別去爲好。”有人從火焰中緩步走出,黑色衣袍在焰火裏翻飛卻是毫不受損。
喬琰驚訝無比:“桃顏先生?!”
“是我。”來人依舊一身黑袍,面戴金色面具,那身形嗓音不是桃顏是誰。
喬琰除去最初的驚訝,神情又漸漸沉澱下來,只淡淡一句:“原以爲先生離開京城已不知去向……先生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桃顏從喬琰手中拿走酒壺,就着壺嘴喝了一口,道:“這不是怕你尋死嗎,沒想到你果真想尋死。”
喬琰沒接話。
桃顏問:“尋死覓活,因爲安意?”
喬琰還是不說話。
桃顏冷笑:“何必呢,安意又不愛你。”
喬琰皺眉:“喬淼讓你來的?”
桃顏笑:“我要來就來要走就走,關喬淼什麼事。”
喬琰:“安意死了,你們都說安意並不愛我。”
“喬淼也說了?”桃顏哈哈一笑,“他倒是個明白人,看得清楚,知道安意那顆臭石頭是沒心沒肺的。”
“別說了!安意已經死了,你們說什麼我都不信!”喬琰將懷裏的安意抱緊。
喬琰:“我想去找她。”
桃顏:“嘖,找到她讓她親口對你說不愛你麼。”
喬琰微微一怔。
桃顏道:“安意的遺言不是讓你帶着她的那一份好好活着嗎?卸去將軍之位,沒有家人需要你的保護,你一生的枷鎖盡除,爲什麼不好好活着呢。”
喬琰擡頭看桃顏:“你怎麼知道安意的遺言?”
“哦……”桃顏喝着酒,“喬淼告訴我的。他和葛蔓蔓成親了,代替了你。雖然葛蔓蔓這姑娘並不是小白兔,但到底還算是個好姑娘,想來喬淼會好好待她的,這也算是給安意贖了點罪吧。”
喬琰不太明白。
“你只需知道,你好好活着纔是安意最願意看到的事情。”桃顏站起身,“我走了,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事,真與我沒什麼關係。”
桃顏兀自穿過火海離開,而在他離開之後,外面下起了大雨。喬琰抱着安意在雨中待了許久,最後雨過天晴時他將安意燒得乾乾淨淨。
那是一場盛大的葬禮,將所有的該與不該燒得乾乾淨淨,唯剩一捧灰燼。
兩年後,江南三月,有人一襲白衣於竹筏上順流而下。
“夫人,我們到江南了,都說江南好,這裏的風景果真不錯……明年想去哪裏,陪我去塞北看看大漠孤煙如何?”喬琰笑着,將一杯清酒灑進江中,又將一塊糕點放在了身邊的陶瓷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