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惱怒，到怔愣，到了然再到憤怒，最後收斂歸於平靜，是給予這場變故的所有情緒，沒有其他的了。
於是，即便是在看到宋合背後血液滲出了衣服時，安意心中也翻騰不起什麼波瀾了。
而宋合翻了個身，躺在雪地上仰頭看安意，目光倉皇茫然且不可置信：“王……王上？”
安意低頭俯視他，目光依舊是冷的：“宋合……”她頓了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目光在宋合蒼白的臉色轉了一圈，最後落到他淡藍色的外袍上，順口道，“如你所言，孤還是比較喜歡鮮豔的服飾，你這一身太寡淡了，染了血順眼多了。”
宋閤眼中的茫然更甚了，好一會，他才抽着氣，痛苦地向安意伸出手：“王上……痛。”
安意並沒有伸出手去扶他，只半蹲在他面前，平心靜氣嘆了一聲：“宋合，你太讓孤失望了。”
宋合的臉色更白了，抖着嘴脣：“王上……”
安意站起身：“天墓劍法就學到這裏吧，以後不用跟孤學了。”
劍法讓人失望不打緊，但一顆心這麼容易動搖就真教人失望了。
宋合臉上剩下的一點血色盡數褪去，他張了張口卻咳成了一團：“我……咳咳……”
見宋合咳得喘不開氣，嘴角甚至溢出血跡，安意這才皺了皺眉，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傷了他的五臟六腑。
“來人，送小宋大人回去。”
等一旁驚呆的宮人們手忙腳亂把宋合半扛半扶弄走後，安意這才補了一句：“傳太醫去宋府醫治，治好，別落下病根。”
桃顏裹着厚厚的裘皮大衣站在光禿禿的紅袖樹下，打了傘，但還是雪落了滿肩頭。
他什麼時候站在這裏的？
安意先是一愣，隨後低頭看了看凝着血跡的木劍，又下意識地想立即扔掉。
才平靜的情緒再次翻騰起來，安意緊緊握着劍，心裏不舒服。
不過，她終究還是沒有扔，而是握着一步步走向桃顏。
走近了一看，桃顏的臉色只比他肩頭的雪好一點。
“什麼時候來的，這麼冷的天站在這裏做什麼，宮人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安意伸手拂去他肩頭上的雪。
桃顏垂眼看她，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可能是怕你這個昏君一怒之下把他們也殺了吧。”
安意手一頓：“那你站在這裏也是怕我順手把你一併殺了？”
桃顏嗤笑一聲：“我怕什麼，你又不是沒殺過。”
是，多大點的事，又不是沒殺過。
安意想起在現實中，於夢裏，她殺的人可不是不少，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在腦子裏晃了晃很快被壓制下去，於是她笑了笑：“那你傻站着做什麼？”
桃顏的聲音低了幾分：“想看你對他到底有多殘忍。”
安意擡眼：“他可能對我動了心。”
桃顏嗯了一聲：“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