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揮刀的手已經慢了，眼中空茫茫的，目光漂在空中沒有着落點，眼前刀光劍影浮動，他只能靠着身體的本能做出抵抗。
顧厭卿在一旁道：“宋家的事塵埃落定，即便你趕回王城，也是於事無補。”
不，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父親，大哥……宋家……他還沒回去，他還沒回去，怎麼一切就成了定局？
顧厭卿嘖了一聲：“你還在抵抗什麼？覺得我是在騙你？如果不是一切已成定局，你以爲我會給你逃脫的機會，會給你的同夥回王城的機會？”
對，顧厭卿一定是騙他的，一定是爲了擾亂他的心智，一定是！
宋閤眼裏燃起一星亮光，揮出去的長刀有了力度有了準頭，眨眼的功夫就殺了一人。
“大人，這……”
顧厭卿：“無妨，不過是死灰復燃，又能支撐多久。”
一定是騙人的，他要回去，回去求證，王上不會這麼殘忍的，他要回去求王上，求王上……
宋合揮着刀，腦子嗡嗡響，身上的傷越來越重，腳下塵土的血跡越來越多，他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像困獸一般，他盯着人羣后的顧厭卿，他想突圍出去，他想殺出去，想殺了這個騙他的人！
“大人，大將軍的人趕到了。”
顧厭卿皺了皺眉，擡手：“停下。”
圍殺的人立即收手退到顧厭卿四周，宋合想殺過去，始終在顧厭卿身邊的兩人立即擡起手，將手裏的弩箭對準了他。
宋合握着長刀，和顧厭卿隔着兩支弩箭對峙。
“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現在是真的佩服你了。”顧厭卿嘆息後嘴角慢慢彎起，“宋合……你知道你臨陣脫逃的消息傳到王上那裏時，王上說什麼嗎？”
“王上說……”顧厭卿神情一變，語氣一頓，再開口竟是模仿着王上的神態和語氣道，“傳令下去，宋合臨陣脫逃，擾亂軍心，抓回來，殺了以儆效尤。”
宋合神情徒然僵住，睜大的眼在那一句話後迅速失了光亮。他站在那裏保持着方纔的對峙，一動不動。
“大人，大將軍的人馬上就來了，動手吧！？”
顧厭卿讓身邊的人退開，走向前，低聲在宋合耳邊道：“不妨告訴你，宋家的一切，都是王上的意思。”
宋合還是一動不動，隻眼珠轉了一下。
顧厭卿退後兩步，打量了宋合幾眼後轉身就走：“撤。”
“那宋合？”
顧厭卿沒有回頭，只道：“不用，他活不成了。”
一羣人很快撤得沒了影，好半天后，宋合手裏的長刀哐噹一聲落在地上，似乎被這一聲驚醒，一動不動的宋合猛地踉蹌了一下。
他沒有摔倒，而是站穩了慢慢往前走。
他要回去，回去……回去……
宋家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回去……回去……
鮮血一滴滴落下，灑了一路。
十幾個呼吸後，路上徒然揚起濺着鮮血的萬千灰塵。
宋合躺在地上，好像聽到有人問他有沒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我……冤枉……幫……”
我想回去，宋家是冤枉的，可誰能幫他伸冤？
萬里長空似有一隻落了單的鴻雁悲鳴而過，宋合伸了伸手，閉上了眼睛。
飛來雙白鵠，乃從西北來……若生當相見，亡者會重泉……
他，果然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