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民國之文豪崛起 >989【西北匪事】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當週赫煊帶着依依不捨的婉容離開敦煌時,這裏已經迎來今年的第一場小雪。夏鼐、林國達、吳作人和林風眠四人,全都留在了莫高窟,周赫煊身邊只剩下婉容、孫永振和朱國楨。

    白天就已經很冷了,晚上溫度更是低得嚇人。那輛破卡車又時常拋錨,周赫煊和兩個保鏢不得不親自上陣修車,回程的路上那是真鬧心。

    衆人走走停停,終於過了武威地界,幾天後又進了永登縣的轄區。

    “嗓子好點了吧”周赫煊一邊開車一邊問,由於連日趕路,三個男人都是換着做司機。

    “好些了,就是一直想喝水。”婉容低聲回答。

    西北的秋冬氣候又幹又冷,婉容前兩天估計是患上了咽炎,嗓子非常難受。幸好隨着備着藥品,否則只能硬扛着,此時的甘肅可不好找藥。

    坐在車斗內朱國楨突然說:“先生,換我來開車吧,你先歇會兒。”

    周赫煊笑道:“就快到縣城了,不用換司機”

    “噠噠噠噠”

    就在此時,公路兩旁突然響起陣陣馬蹄聲,驚得孫永振和朱國楨連忙起身張望。

    “是土匪”孫永振喊。

    朱國楨翻身爬到駕駛室頂部,手裏提着把湯姆森衝鋒槍大喊:“先生,加速衝過去”

    孫永振也提着衝鋒槍說:“老朱,你打左邊,右邊的土匪歸我。”

    爲了防止土匪騷擾,周赫煊在離開西安的時候,特地從胡宗南那裏要來兩把衝鋒槍和若干發子彈。

    “我操”

    周赫煊本來在換擋加速,突然看到前方公路正中央的情況,連忙說:“都別開槍,土匪有機關槍攔路,我們衝不過去的。”

    孫永振喊:“倒擋,倒擋,快後退”

    數十近百個土匪蜂擁而來,個個騎馬,很快把周赫煊他們的卡車遠遠包圍。

    “砰”

    一個土匪頭目沖天放槍,大喊道:“快停車,我們只搶財貨不殺人,再亂動就不客氣了”

    朱國楨問:“先生,怎麼辦”

    周赫煊估量了一下形勢,停車道:“保命要緊,錢我有的是。”

    民國時期的西北土匪有公認的行規,比如入夥後必須隱名埋姓,不準喫窩邊草,除了大當家以外不得調查同夥的歷史,不得隨便殺人,不得隨意侮辱婦女,不得私自行動等等。

    當然也有公然違反行規的,例如大土匪馬仲英。

    這傢伙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幾成白地,惹得人神共憤。當時不僅甘、青、寧三省的漢人奮起抵抗,就連回民、藏民和蒙民也羣起而攻之,大家拋棄民族隔閡攜手共擊馬仲英。

    其實馬仲英並非土匪出身,他上過軍校,父親還是軍官,起兵後實質上屬於軍閥。但西北各省都視他爲土匪,只因此人的行爲太過惡劣,堪稱大西北的活閻王和攪屎棍。

    他先是在甘肅搞事,被馮玉祥打得逃去寧夏,接着又被馮玉祥的部下打得逃去內蒙,再接着又被馬鴻逵強行收編部隊。消停了一年,馬仲英復又叛變,被馬步芳一頓胖揍趕到新僵,結果在新僵跟盛世才大戰數年,最後灰溜溜逃到蘇聯學習,從此杳無音信。

    這貨就是民國大西北的呂布,投誰判誰,去哪兒都被當地軍閥視爲心腹大患,十年間他幾乎和西北所有的大軍閥都打過仗。當然,他只擁有呂布的性格,卻沒有呂布那麼強的戰鬥力,活該被人一路攆兔子逃竄數省。

    也就馬仲英這種半軍閥半土匪的傢伙,能在大西北燒殺搶掠十年而遁走。其他土匪若是鬧得太兇,必然引來各方圍剿,爲了可持續發展,大部分土匪都不會輕易殺人。

    特別是1935年之後,紅軍轉戰陝北大力剿匪,國民政府也加強了對西北的控制。國共兩黨再加上西北數馬軍閥,各方勢力不約而同的打擊土匪,如今超過1000人規模的西北土匪基本上不存在了,剩下的小股土匪行事更加小心謹慎。

    周赫煊在動身之前就有詳細瞭解過,所以他現在敢放棄抵抗,根本不怕丟了小命,頂多也就被搶一些財物而已。

    土匪頭子率衆而來,高興得哈哈大笑:“這趟油水足,居然搶了一輛洋車,開回去給杆首寨主做轎子”

    他身邊的土匪說:“可我們沒人會開洋車啊。”

    土匪頭子愣了愣,撓頭道:“這倒是個大問題。”

    “司令,野鬼手裏有槍”一個土匪大喊。

    “野鬼”是陝甘、綏遠一帶土匪對被搶劫者的稱呼,搶劫叫做“刮野鬼”,“刮”乃搜刮之意,被搶的可不就是孤魂野鬼嗎

    土匪頭子也看清了情況,連忙大喊:“快放下槍”

    孫永振低聲問:“老朱,有把握擊斃匪首嗎”

    朱國楨搖頭道:“用步槍給我時間瞄準可以,衝鋒槍打起來太飄了。”

    “把槍扔了吧。”周赫煊怕出意外。

    兩位保鏢只能把槍放下,他們不敢拿周赫煊的性命做賭注。

    土匪頭子這才騎馬來到開車側面,笑嘻嘻問:“有洋車又有洋槍,你們是國府大員”

    周赫煊鎮定自若地說:“護送我去蘭州,我保你做大官。”

    土匪頭子哈哈大笑:“做官有什麼好都是些貪官污吏,比咱們土匪還混蛋。”

    周赫煊說:“也是有好官的。”

    “這可稀奇了,我活了三十多年,還真沒見過一個好官。”土匪頭子冷笑一聲,“把財貨都交出來,這裏離縣城不遠,沿着公路走一天就到了,餓不死你們的。”

    周赫煊哭笑不得,這天寒地凍的還得走去縣城,等老子回去立即就帶兵來剿了你們

    土匪頭子的跟班提醒道:“司令,咱們不會開洋車啊。”

    “對對對,”土匪頭子一拍腦門,指着周赫煊道,“你留下來開車,剩下的自己走去縣城。”

    “我留下”

    “我會開車”

    孫永振和朱國楨齊聲喊道。

    “喲,還忠心護主,是條漢子”土匪頭子豎起大拇指。

    跟班提醒說:“司令,看樣子這回抓了個大官,要不綁回寨子裏當肉票這人開得起洋車,手下還用得起花機關把湯姆森認錯了,肯定值不少錢。”

    “有道理,”土匪頭子揮手道,“全都帶回去,讓老白壓壓水,看他們到底值多少錢。”

    “壓水”也是土匪的黑話,說白了就是商業評估,根據不同的情況來估算肉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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