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王大山長嘆一聲，垂首不再言語。
他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因爲一旁的陳松和箕德久、箕耳等人已經在安排行動細則了。
王瑞能夠親自給他解釋，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真要違了這位忠貞伯的意，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這位飽讀詩書、文韜武略的忠貞伯，同時也是一位膽大包天的殺神。王大山對於這一點還是有清醒認識的。
王大山經歷了幾年前的亡命天涯之後，早已不再象以前那樣充滿書呆子氣了。
無奈之下，王大山就這樣捲入了德川府的“懲虜奸、分田地”的大運動中。
不過，這些殺人奪產的大會小會開下來後，結果卻是完全出乎了王大山的意料。
有好幾次，望着這些狂熱地高喊着“忠貞伯萬歲”、“大漢萬歲”的朝鮮民衆，王大山都有一種錯覺，還以爲自己是高中進士時，向着大明皇帝三拜九叩呢。
哦，既便那時候，他也沒有象這些人一樣狂熱過
經過一系列的大運動後，德川有影響的世家大族全部被登州軍一掃而空，這些根基深厚的富戶百分之八十被破家滅門。德川府舊的的本土勢力被登州軍強力地一掃而空。
收繳回來的金銀財寶和糧食布匹堆滿了德川府庫，如同小山一般。一些機靈聰慧的少年們穿梭其間，正在緊張地計數覈算。
“大山先生，箕知府諸君以爲如何”王瑞揮着大手，志滿意得地問道。
“賀喜主公恭喜主公”、“賀喜主公真是繳獲豐厚呀”箕德久和箕耳兩叔侄聞言後，都點頭哈腰地奉承着。
“哼。”王大山發出一聲衆人微不可察的輕哼，心道這位伯爺果然還是貪鄙之人。
不過，王瑞接下來所說的話，卻是讓王大山大跌眼鏡。只聽王大人說道：“分出三成來，用於日後徵兵安家。另外三成，用於德川府庫所用。餘下四成，全部分予貧苦百姓朝鮮舊官吏貪腐，德川百姓苦也”
“四成分予百姓”王大山不禁訝然失聲。他還以爲王瑞和登州軍要全部據爲己有呢。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分配方式。
“是的某不取一分一釐。先生可認爲本伯是貪圖享受之人否”王瑞笑着反問。
這些天王大人學着古之明主，天天將王大山帶着身邊，解衣以衣之、分食以食之，希望用自己的言行感染他。
特別是喫飯時，王大山也是和王瑞這個忠貞伯一起喫的。這一點可是實實在在的莫大恩寵。
因爲護衛王大山的親衛兵說，那怕是原來的親衛營主官，現在的統兵主將陳松，也是沒有這樣的待遇的。
不過，王大山對於和王瑞一起喫飯，卻是極不習慣。因爲在他這個講究禮數的大明士大夫看來，實在太沒有一點章法了。
特別是忠貞伯的一位如夫人、一位小妾，完全就全無不禮數。要是換做其他的官宦之家，不被打個半死，也免不一通喝斥。
然後，這位尊貴的忠貞伯也沒有什麼講究，招呼一聲，便各自開喫。有時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秦夫人還會撒着嬌，讓王大人爲其夾菜。
很多時間，王大山都以爲忠貞伯會勃然大怒。但是每一次，都讓他的預判失敗。
因爲王大人總是哈哈大笑着，樂而爲之。既便是那珠兒小妾，王大人也是溫言細語，偶爾還爲之增飯夾菜，全無平時的殺伐狠辣模樣。
不過，這王家人對於王大山卻是頗爲客氣，禮數還算周全。
但要論到喫的東西嘛，那還真不得檯面。四人共食，也不過是三兩小菜而已。不過好在味道卻是極佳，王大山一嘗之後便大讚其美。
後來，他偷偷地問了親衛營的士兵，方知這些菜品都出自於一個忠貞伯稱之爲“無聊的胖大叔”的遼東大廚。
這就讓他有些想不明白了，要說王大人是奢靡之人吧，他自己都不信。要說不是吧，可這登州軍卻是實實在在地在做着殺人奪產的事。
現在聽到王瑞下令將這些糧食物資分給貧苦百姓，王大山不禁暗暗自慚，覺得自己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正當他要出言讚揚時，卻聽一旁的箕德久拍着馬屁道：“主公洪恩，澤被漢東大地，萬民有福矣”
“還是主公這個韜略好定能讓萬民以學漢話爲榮”箕耳也拱手讚道。
“公子，這、這和學漢話有甚麼關係”王大山客氣地向箕耳請教道。他思想可沒箕耳這麼跳脫，這分給貧苦百姓糧食，和講漢話有什麼關係呢。
“哦有的、有的大山先山有所不知，要領到咱們登州軍的糧食物資，可是要學說漢話的。我會安排了分成若干次發放的，每次發放時，都得學會一句漢話纔行。”箕耳介紹道。
“哦”王大山捋了捋鬍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雖說這是以利誘之，但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不管咋樣說，這確實能夠達到教化天下的目的。
“大山先生聖人言：有教無類。某之所爲，可爲善乎”王瑞對自己的這一套非常得意，忍不住在王大山這個大明進士面前裝起了逼。
說到底，他王大人思想還是前一時空中的那個俗人
“善伯爺所爲大善學生佩服”王大山心悅誠服地對着王瑞拱手行了一禮。
隨着登州軍在德川的一整套眼花繚亂的組合拳打出來之後，王大山從最開初的反對、看不懂、讚歎，發展到了現在的佩服和對王大人驚爲天人
就這樣，德川府的萬千民衆也和介川的老百姓一樣，開啓了一輪狂學漢語的熱潮。
王瑞還和王大山一起親自編了諺語：“學說漢話好處多，可領物品可領糧人人都要講漢語，會講漢語地位高”
伴隨着王瑞在德川府衙門發放的香噴噴“漢家果”，這首勸學漢話的諺語被孩童們傳到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