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超然的聲音,如同他就是那得道的佛祖,在高高的藐視着蒼生,爲衆人訂下罪孽的懲罰。
只是,這麼一段話,卻讓藍若水有些懂了。
說白了,這個高僧已經將自己置於佛祖的高度了。
所以,他冷靜的看着世人犯下的一切罪孽,冷酷的爲他們定着刑。
想到此,藍若水不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悲哀。”
那住持聞言,雖然面色未有多大變化,卻還是望向了她:“不知御郡主此話怎講”
藍若水朝他直直的望過去,開門見山道:“我爲你感到悲哀,因爲你修行這麼多年,你卻從未領悟到,何爲真正的佛道。”
住持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御郡主是不是太過自信了”
藍若水卻是冷冷一笑:“我倒覺得是住持你太過自信了,擅自決定別人的生死,卻說別人自作孽不可活。可是,我佛慈悲,你一個修行之人,看到這些罪孽之時,爲何想的不是普度衆生,卻是輕易定人生死呢”
住持的身子微微一震,一直平和的臉上也開始出現了裂痕。
看到這一切的藍若水,趕緊繼續說了下去:“就連官府也是以人的犯罪程度來定懲罰,哪怕十八層地獄,也要根據人犯下的罪孽來決定在哪一層,那些官家小姐雖然尖酸刻薄,但罪不至死,而得了不治之症的女子,你又怎會知道,她不會在有生之時遇到哪位神醫,又將病治好了呢至於那些吸毒之人,就算心中有欲,但作爲佛祖,難道不是想到如何去度化他們,告訴他們回頭是案結果你呢反而助惡人一臂之力卻說是他們咎由自取。原來你們出家之人修行不是爲了普度衆生,而是等同於劊子手嗎”
藍若水最後一句話,陡然將聲音拔高
震的住持身子一抖。
她故意將住持擺到了佛祖的高度。
因爲只有清楚對方將自己擺在哪,你纔會知道手該伸向哪裏,纔會知道怎樣把他狠狠的拽下來。
果然,這一番話,讓那住持的臉色蒼白。
就像心中一直有個執念,而現在卻被人告知是錯的。
這種打擊可想而知。
而藍若水偏偏再次下了一個結論:“所以,我說可悲因爲我佛慈悲,最接近佛祖的人卻並不慈悲。”
“噗”一口鮮血從住持的口中吐出,他的身形也是一歪,再也維持不住方纔那淡定的表象,因爲內心的信仰,此刻徹底垮掉
一旁的侍衛們目瞪口呆。
而路八更是震驚的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這御郡主說了一堆東西,他都聽得雲裏霧裏的,什麼佛祖什麼慈悲,什麼十八層地獄。
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呢。
結果就這些話,竟然讓這個住持生生的吐了血
果然有才學的人厲害呀。
不用一兵一卒便將敵人斬殺。
不行,他決定明天也開始讀書。
甚至,若不是想到左丘黎在,他都險些想要拜御郡主爲師了。
真是太讓人崇拜了啊
趕緊朝着路七擠眉弄眼,你別一副死人臉,快表達你的震撼呀
路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臉淡定。
只是心裏卻在忍不住感嘆,好霸氣
妥妥的面與心不合。
而作爲“面與心不合”典範的左丘黎此時也挑挑眉,不得不說,有些時候藍若水在場,的確讓事情變得容易很多。
至少,他可以確定,自己絕對不會對這住持說這麼多的理論,最多也就是直接逼問了。
只是,想到方纔住持所說的話,左丘黎還是眉頭一皺,開口問道:“縱然這些人在你眼裏可以罪該萬死,但爲何你說,做這些是要將寺廟發揚光大這和此事又有什麼直接聯繫”
住持聞言坐直了身子,卻是因爲力氣不支靠在後面的牆上,擡手擦了擦嘴邊的血,才道:“當然有聯繫,若是我沒有和這些人合作,想必現在,我寺內一半的僧人都已經餓死,又或者,僧人自給自足,那也沒有時間唸經修行,這寺廟,也沒有什麼存在的意義了。”
藍若水不由一怔。
真沒想到,這個住持竟然是爲了手下的弟子,才做出這些事
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
她最受不了這種動機良好,卻做出愚蠢之事的人了
這個住持真是糊塗啊。
而左丘黎聞言,眉頭幾乎擰成一條線:“怎麼會這樣蒼嵐國一直對寺廟寬厚,每年都會給寺廟撥很多的銀兩,以便僧人們可以遊歷四海,取得更多的真經來爲衆人講經傳道,怎麼可能讓僧人們,連基本的生活都保證不了”
住持聞言也禁不住冷笑一聲:“那總督大人可以去探查一下,方圓幾十裏,除了本寺還有哪個寺廟香火旺盛甚至可以說還有幾個寺廟存在就算存在的恐怕也是苟延殘喘吧。”
左丘黎的臉徹底的冷了下去。
因爲,他開始懷疑是有人扣了其中的銀兩。
這一點,藍若水也立即想到,所以,不由皺起眉:“既然如此,你們沒有和官府反應嗎”
住持卻是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修行之人本該不食人間煙火,遠離人間紛擾,修行之地也爲佛門寧靜之地,御郡主可曾見過哪個僧人擊鼓鳴冤的”
藍若水頓時一怔。
好像的確沒有聽說過。
那這樣說的話,那些剋扣銀兩之人想必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纔敢這麼放肆的吧。
只不過,這些修行之人,也真是令人太過鬱悶了吧
與世無爭,也不是這個無爭法呀。
而一旁,左丘黎亦是一副恨其不爭的樣子道:“此事本王會追查到底,不會再令本該敬仰的寺廟面對這種狀況,也答應你一定會保證寺廟僧人的生計,但是,你要將你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