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老爺多年,趙姨娘自然知道藍尚書的脾氣秉性。
而且這話中的深層含義,她知道只有藍尚書聽得懂。
果然,聽到此話,藍尚書的面色緩和了許多。
然而,正在她溫柔淺笑,準備繼續跟藍尚書套近乎的時候,門口卻有個丫頭,端了一隻精緻的白玉湯盅上來。
飢腸轆轆的藍若水,一嗅到那從湯盅裏冒出來的甜香,口水就不自覺的分泌。
聽說,這湯盅裏的東西名叫美人醉,是用雛雞餵了許多藥材,又用特殊的法子燉出來的。
常喫可是美容養顏滋補身體,更重要的是,這東西一盅就值一兩雪花銀。
每次趙姨娘睡覺之前,都必須要喫上一盅這美容養顏的佳品的。
時辰把握的簡直恰到好處,藍若水爲自己默默點了個贊。
說起來,這還是那些“姐妹們”曾經在欺負她之時,爲了刺激餓肚子的她時,所說出的寶貴信息。
她沒什麼能力,但讓有限的信息發揮最大的作用,倒是她熱衷於做的。
“既然姨娘沒什麼大礙,那若水就放心了,姨娘早些歇息吧。”藍若水乖巧的說着,之後轉向藍尚書,“爹爹,那女兒就先回去了。”
說完,便認真的低頭欲要行禮。
然而,藍若水的頭才低下去,卻忽然身形一晃,竟是明顯的站立不穩!
“小姐!”浣兒大喊一聲,趕緊扶住。
藍尚書眉間也不免有擔憂之色:“怎麼了這是?頭上的傷?”
然而,藍若水卻虛弱的扶住浣兒站直:“讓爹爹操心了,若水沒事。”
“小姐,你怎麼沒事,你一天都沒喫飯啊……”浣兒在一旁趁機說道。
藍尚書臉色一冷:“這又是怎麼回事?”
“過了時辰便沒有晚餐喫?”重複着浣兒看似多嘴的話,藍尚書彷彿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尤其是看着早已過了晚餐時辰,那端給趙姨娘獨享的湯品後,藍尚書尚未被安撫下來的怒意,再次翻騰了起來。
“浣兒,就你多嘴!”藍若水佯裝責怪的看了浣兒一眼,復又勸道:“爹爹莫擔心,府裏規矩如此,女兒自當遵守。姨娘勤儉持家是好事,所謂富從儉中來,爹爹身居高位,家裏更要謹慎纔是。”
藍若水強忍着口水,萬般賢淑的說道。
“即便是規矩,難不成我藍府還少這一餐飯麼?”
家裏幾個姑娘,各個都養的珠圓玉潤,唯獨這個女兒,纖弱的一陣風都能吹跑她似的,到底是他的嫡女,那個女人的孩子,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番憐惜。
“自然是不少的,只是女兒……女兒……”
藍若水怯生生的說道,小手攆着衣襟,眼神卻是不由自主的往那盅噴香的湯品飄去。
藍尚書看到女兒這副模樣,心情更是無比。
“去,把這盅湯給大小姐端去。”
不滿的瞥了一眼趙姨娘,後者有心想要解釋什麼,但是他此刻卻不想再聽了。
“女兒不敢,這東西太貴重了,女兒不能喫。”
貴重?藍尚書挑起了眉頭,看向了一旁的趙姨娘。
“不過是一盅湯品而已,能價值幾何?”
藍若水卻像是沒有看到趙姨娘那赤裸裸的威脅眼神,繼續怯生生的說着。
“之前聽妹妹們說,這一盅的湯品,至少要一兩銀子,而且這湯品的確是有用,您看姨娘的好氣色,便可知常年食用的話,的確是大有益處的。”
聽完女兒的話,藍尚書只覺得自己腦上的青筋,一根根的爆了出來。
好一個勤儉持家,敢情虧待的只是他的女兒!
這麼貴的東西,連他自己都從未享用過,這個女人倒是懂得享受!還口口聲聲的說一切爲了他好?
他之所以在這些妾中獨獨給她掌權,不過就是信了她萬事以自己爲先嗎?
原來,竟都是裝的嗎?
跟了藍尚書多年的趙姨娘,又怎會不知道藍尚書聽到這番話後會怎麼想?
這一次,當真是有些慌了。
膽戰心驚的看着臉色陰沉的老爺,膝頭一軟,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老爺……妾身並不知情啊!這東西,只是廚房裏的李婆子燉給妾身喫的。只說是對身體有些好處,其他的,妾身也是被瞞在鼓裏的,還請老爺明察。”
這鍋甩的,那叫一個乾淨利落。
沒錯,燉這東西的,的確是李婆子。
但是沒有趙姨娘的吩咐,誰敢做這樣的東西?
“娘,地上涼啊,您還病着啊!”身旁,藍若芷見狀,趕緊爲母親博得同情,甚至一併跪在了地上,“爹,母親既然不知情,還請不要責怪母親。”
藍尚書的太陽穴都開始‘突突’的鼓了出來。
藍若水嘴角一個冷笑,卻是完全沒打算放過她們。
張開口繼續道:“爹爹莫要怪趙姨娘,且不說她自己不知,即便她知曉,按理說她操勞府中事物,補補也是應該的,咱們家也並不差這點子東西。只是女兒終究是要嫁人的,不一定爲家中謀得什麼利益,又怎敢享用這些?”
‘刺啦’一聲,藍若水的話,如同一盆熱油,瞬間把藍尚書憤怒的小火苗,給變成了燎天大火。
而且,這“嫁人”兩個字,可是實實在在提醒着藍尚書,自己的這個女兒,說不定是以後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
若是如此,豈是謀得什麼利益這麼簡單?
“而且說起來,其實這一切都是女兒的錯。若是今日在狩獵場趕上府上的馬車,也不至於落得沒有飯喫的下場。爹爹若怪就怪女兒吧。”
淚珠一顆接一顆的從藍若水的眼眶裏落下,被淚水衝花的小臉上竟然帶着滿滿的內疚。
藍尚書不由眉頭一皺:“沒趕上回府的馬車?怎麼回事?”
接着,轉頭看向藍若芷,眼中帶着濃濃的審視。
她是府裏的二小姐,加上母親掌家,其他女兒基本都是爲她是從。
更何況,此次狩獵趙姨娘不在,一切也交由她來安排。
此事,她應該最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