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兩百九十三節 狐鹿姑與範明友
    七月的長安,明顯有些清冷。

    往日繁華的市井,如今也蕭條了起來。

    甚至連往日裏隨處可見的遊俠兒,現在也無處覓蹤影了。

    彷彿一夕之間,這座城市就陷入了死寂。

    張越坐在馬車上,看着這冷清的街道和城市,他自是知道,那些往日在市井閭里喧囂不已的商人和遊俠去那裏了

    他們全部都已經奔赴了關中各地,在爲秋收摩拳擦掌。

    每年一次的秋收,就是一場盛宴。

    特別是對於如今的長安商人們來說,秋收之時,能收購到多少糧食實際上決定了他們明年能賺多少錢

    要知道,現在可不比國初了。

    隨着關中人口增殖,但土地產出卻陷入停滯。

    關中缺糧的情況不斷髮生。

    如今,僅僅是爲了維繫龐大的漢室宮廷和官僚的存在,漢室每歲都要從關中引漕糧數百萬石入京。

    浩浩蕩蕩的漕糧船隊,在每年的四五月之間,在洛水、黃河以及渭河之中,形成一條長龍。

    從關東運來的漕糧,成本極高,平均每石粟米的運費多達數十錢。

    於是,在關中囤積糧食,就成爲了永不虧本的買賣。

    就像後世的房地產,早買早賺,沒有買到就是虧。

    只要手裏能有糧食,那麼等到來年的春夏之季,那就是穩賺,倘若遇上天災或者戰爭,那利潤番個十倍也只是等閒。

    於是每至秋收,這長安城裏的商賈,不管做不做糧食買賣的,全都蜂擁而出,涌向整個關中,揮舞着手裏的五銖錢,拼命收購糧食。

    就像後世的房地產業一般,連搞it的做網遊的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船舶行業的資本,也涌入房地產業搞開發。

    但問題在於,不止長安城裏的商賈貴族官僚們知道,這糧食買賣賺錢,囤積糧食穩賺不賠。

    鄉下的地主豪強和士大夫家族同樣知道這個真理。

    所以,每歲秋收前後,因爲收購糧食而引發的各種械鬥,常常都能帶走幾十上百條人命。

    不過

    這樣的情況,即將逆轉。

    張越清楚,一旦他在新豐推廣的高產麥種爆發出威力,用不了三五年,關中糧食的自給自足就能保證了。

    說不定還可以像戰國時代一樣,可以支援國家的其他地區。

    這也意味着,權貴和商賈的糧食買賣,大約藥丸。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張越已經能想象得到,屆時那些商人會用何等眼光看他了。

    想着這個事情,建章宮的宮闕已然在望。

    回到建章宮,自己的那個小樓裏。

    一個宦官便迎上來,報告道:“侍中,您離京這些日子,有幾封您的公文寄來,奴婢等不敢擅自拆分,皆存放在書房的案几上”

    張越點點頭,道:“辛苦了”

    便來到書房,拿起那幾份被密封的公文,拆開來一看,卻是蘭臺那邊彙編的邸報。

    講的都是一段時間內,朝野內外,天下之中的熱點事務。

    也算是他這個侍中官的福利吧。

    張越拿起來,細細看了看,然後視線便停留在其中一封邸報上的某一段文字上。

    “夏六月,且鞮侯單于命子左大都尉壺盧孤爲日逐王”張越輕聲念着這句話,臉色都有些潮紅。

    他微笑着自語:“看樣子,匈奴的戈地圖已經崛起了啊”

    若他所料不差,這位壺盧孤應該就是漢書上記載的那位狐鹿姑單于。

    匈奴帝國真正的掘墓人,大漢帝國之友。

    若非這位志大才疏的單于一點一滴的將匈奴帝國的傳統和內部秩序破壞的乾乾淨淨,匈奴帝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崩潰。

    至於爲何說他是匈奴的戈地圖

    原因很簡單他的所作所爲與戈地圖差不多。

    都是毀滅了一個帝國的根基。

    而且,這位狐鹿姑單于可能比戈地圖還厲害一些。

    這位乾脆就埋下了匈奴混戰、分裂和互毆的種子。

    尤其是他廢左賢王先賢憚,與戈地圖宣佈蘇俄大選,幾乎有得一拼。

    你要知道,狐鹿姑單于的左賢王先賢憚雖然是他的堂侄,但他卻是匈奴的泰伯之子。

    爲什麼呢

    因爲啊,現在的匈奴且鞮侯單于有兩個嫡子。

    長子就是這位壺盧孤,次子的名字史書上沒有詳細記載,只知道後來被任命爲左大將。

    大約在五年後,且鞮侯單于病死在軍隊中,臨終遺詔傳位給壺盧孤。

    但問題是,壺盧孤當時遠在漠北,使者去傳信,等了一個月也沒有來王庭即位。

    且鞮侯單于的身邊貴族以爲壺盧孤大約身體不好,和蘇俄一樣,匈奴帝國晚期歷代單于都是病秧子,兒單于、句犁湖單于都是忽然病死,所以呢當時的匈奴貴族恐懼再立一個短命單于,於是擁立他的次子左大將爲單于。

    等即位儀式完成,壺盧孤才帶着軍隊,趕到王庭。

    這下子,匈奴帝國直接處於內戰邊緣。

    按照傳統,這兩兄弟,不懟死一個,大約是不可能結束。

    但事實卻出人意料,這兩個本該水火不容的兄弟,卻在匈奴的王庭上演了一出只有在中國史書記載的先王身上才能看到的兄友弟恭,互相謙讓的故事。

    他們兩個互相推辭單于大位,最後還是這位已經即位的左大將說:“既不幸死,傳位於我”結束了這場謙讓的戲碼。

    於是,狐鹿姑單于以其左大將爲左賢王,對天盟誓,發誓自己死後單于之位由其繼承。

    於是這位匈奴左賢王,有了匈奴泰伯的美譽。

    但萬萬沒有想到,身體比狐鹿姑單于健康許多的泰伯左賢王死在了狐鹿姑前面。

    既然泰伯死了,狐鹿姑毫不客氣的,擄奪了其子先賢憚的繼承權力。

    這直接導致先賢憚和忠於先賢憚或者因爲先賢憚父親的人格魅力而團結在一起的匈奴貴族集體暴走。

    由此拉開了匈奴王族持續的內耗。

    狐鹿姑單于死後不過二十年,匈奴帝國就分崩離析。

    先賢憚、呼韓邪先後歸附漢室。

    自冒頓單于起,就縱橫亞洲大陸,一度稱霸世界,拳打漢室,腳踢月氏,鎮壓東胡,奴役西域,一度無敵於世界的草原遊牧帝國迅速衰落。

    再不能對漢室和文明構成什麼威脅。

    不過,在現在,這位壺盧孤,還不是狐鹿姑單于,甚至不是匈奴帝國的繼承人左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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