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三百三十九節 三世發展理論(1)
    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張越就道:“臣聞之,孔子曰:周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今漢監於三代,陛下以聖德,立垂垂之教,申春秋之義,故臣以爲,使孔子生於當代,恐當嘆曰:漢監於三代,鬱郁乎王哉”

    天子聽着滿意無比的點點頭,感覺張越的話真是說到他心坎裏面去了,只是這個態度,他就會極力的支持張越去控制公羊學派。

    由此達到他對學術思想的鉗制目的。

    能不鉗制嗎

    董仲舒那個緩則活着的時候,就已經大言不慚的宣稱:天之生民,非爲王也,而天立王以爲民也,故其德足以安民者,天予之;其惡足以賊害民者,天奪之故夏無道而殷伐之,殷無道則周伐之,周無道則秦伐之,秦無道則漢伐之,有道伐無道,從來久矣。

    又說什麼:月編於時,時編於君,君編於天,天之所棄,天下弗佑,桀紂是也,天之所誅絕者,臣子弗得立

    簡直就是一派胡言,神經錯亂,該被楊教授拉去治療

    要不是這貨還有點自知之明,宣稱:道之原出於天,天不變則道亦不變。

    當時他就想將這個渣渣剁碎得了

    看聽着張越繼續說道:“臣聞之,董子曰:春秋分十二世以爲三等,所見、所聞、所傳聞,所見者三世,有聞四世,所傳聞者五世臣愚以爲,所見者當爲昭、定、哀,巳與父時事也;所聞者,文、宣、成、襄,王父時事也;所傳聞者,隱、恆、莊、閔、僖,高祖、曾祖時事也“

    “臣愚鈍,私自揣測孔子之義,合孟子之所謂:其事則齊文晉恆,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之,又聞孔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以爲見之空言,不如行事之深切著名”

    “故臣竊以爲,孔子作春秋,乃見恩有厚薄,義有深淺,時恩衰義缺,將以理人倫,序人類,因其治亂之法”

    “故其所見之世,恩已與父之臣猶生,而其所聞世,王父之臣恩少殺,其所傳聞世,見治起於衰亂之中”

    “故臣愚以爲,所傳聞世者,爲據亂世;其所聞世者,昇平世;其所見世,太平世也非其事如之,乃孔子知後有劉季,當爲新王,故借事喻之,以曉后王”

    張越一點也不客氣的將何休先生的春秋公羊解詁一書中的核心論述三世理論給抄襲了。

    抄襲何休先生的這個理論,是他籌謀已久,處心積慮的謀劃。

    爲的就是在當代,給公羊學派套一個枷鎖和外衣,給這匹奔跑起來連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的烈馬,套一個繮繩,進行控制、調控它的速度,免得它跑的太快,將馬背上的人摔下去。

    在事實上來說,三世論算是公羊學派最後的努力和自我救贖。

    可惜,一切都來的太遲了。

    在東漢末年的那個時代,流行於漢人士大夫之中的天命論已經開始破產,人們開始自我懷疑。

    他們不再認爲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也不再相信自己身負着世界的希望和重擔。

    於是進入魏晉南北朝,清談之風席捲天下。

    在後人看來,他們是作死。

    但在當時,卻是因爲理想破產,希望破滅,而導致的必然結果。

    天子聽着,卻是臨襟正坐,問道:“以卿之見,朕當以何行而致太平世”

    在事實上來說,漢代君王,其實也很想致太平。

    爲什麼

    因爲按照春秋的說法,若能致太平者,就是新王。

    就是三代之後的第四代。

    必將垂於青史,受萬民擁戴,國祚萬萬年。

    所以,漢代帝王,自當今開始,無不孜孜以求。

    哪怕當今這位和他的孫子宣帝,其實開始只是想要掛着羊頭賣狗肉。

    但內心深處,卻是深深希望,自己能致太平。

    只是問題是

    無論是孔子、孟子、荀子,還是董仲舒,都只說要致太平,但太平世界是個什麼樣子

    卻描述的含糊無比。

    孔子說了,所謂太平盛世,就是天下爲公,而所謂小康之世,是天下爲家。

    除了這個沒了

    太平世界是個什麼樣子人民生活是什麼標準

    小康之世又該如何人民生活該是個什麼情況

    沒了

    你叫他如何去做怎麼去做

    公羊學派士大夫們卻根本不管這些,他們只想伸手向君王要他們期許的太平盛世。

    不給

    那你就不是天下王,非爲天下主,俺們就要去找俺們的新王了

    儒生們也素來如此。

    就像當年,魯儒們嚷嚷着要封禪,要建立明堂。

    但是,封禪該怎麼封明堂的結構和樣子是什麼

    一問三不知。

    但不管

    你皇帝不做這些就是昏君,就是無道。

    沒辦法,他只能去找方士神棍們求教了。

    這也是儒生一直以來的毛病,當初已故的太史公司馬談就講的很明白,這些渣渣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是以其事難盡

    真是一針見血

    董仲舒那個老頭也明白這些缺點,所以就找上了法家,搞起了儒皮法骨。

    一下子就解決了儒生的毛病,瞬間美滋滋。

    但法家終究是法家。

    法家纔不要什麼太平盛世呢

    法家追求的是富國強兵。

    所以,這就成爲了漢室未來發展的隱患和問題。

    如今,聽到張越明確劃分了三世,提出了前所未有的理論。

    他的興趣一下子就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明確劃分了三世,並且似乎有完整理論支持。

    是故,一下子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因爲,倘若張越的理論能有效,哪怕只是理論上可行,也可以爲他和他的子孫解決一個關鍵問題漢室法統和統治合法性。

    其實本來,老劉家是有一套自己的統治理論和合法性主張的。但可惜,隨着儒家上臺,公羊學派大行其道,舊有體系現在已經徹底崩潰。

    新的統治理論和合法性來源,卻缺失了。

    公羊學派說要致太平,穀梁學派就嚷嚷着要尊尊親親。

    在感情上,他更傾向穀梁那一套。

    但問題是穀梁學派只能討好大貴族大地主。

    而無法解決漢室發展遇到的問題。

    況且,那些渣渣,連公羊學派的指頭都比不上,完全就是扶不起的爛泥。

    董仲舒活着的時候,一個指頭就掐死了他們。

    所以,他只能指望從公羊學派的思想之中解套,獲得一個他可以接受,天下人也能接受的統治理論和政權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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