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六百二十七節 匈奴人眼中的張蚩尤(2)
    “我也有所聽說”衛律輕聲道:“說起來,臣與這位張蚩尤還是鄉黨呢”

    說到這裏,衛律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神色。

    南陵縣長水鄉

    他的家鄉

    魂牽夢繞的地方

    長水鄉的每一寸山河,每一片田野,每一處山巒,都讓他牽掛、懷念

    多少次午夜夢迴,他總是夢見了,家鄉的父老。

    夢見了教他讀書寫字的鄉老,夢見了與他一起玩耍的夥伴,夢見了父親和母親,夢見了妻兒的音容笑貌。

    從夢中驚醒,看到身周的穹廬與身上的裘衣。

    他總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對衛律而言,他可以背叛漢朝,但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家鄉

    那是溫暖的家

    有着他最美好的記憶與最溫馨的回憶。

    是生他養他的故鄉,是父老們躬耕之所。

    就像漢朝的高帝劉邦說的那樣吾雖都關中,而百年後魂魄猶樂豐沛

    今天,他雖是匈奴丁零王。

    但,日後身死之時,他一定會讓人將自己葬在於南陵長水鄉遙想對望之地

    若有可能,假如說,漢匈媾和,他甚至會請求將自己葬到長水鄉的河畔,讓長水河的潺潺流水之聲,日夜與自己的靈魂相伴,讓自己能獲得永恆的安寧與平和。

    故而,當那位新貴的消息,第一次傳回草原,衛律就分外關注。

    那是他的鄉黨

    不管那位漢朝新貴承不承認。

    在衛律看來,那都是自己的鄉黨。

    鄉黨兩字,天然有親近。

    可是,隨着瞭解的增多。

    衛律對這個鄉黨的忌憚,日益加重

    他淺淺的道:“臣的這位鄉黨,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在漢朝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這位張子重,別號張蚩尤,從這外號就能知道他的性格了”

    “如今,在漢朝邊塞,廣爲流傳的戰爭論就是此人的著作”

    “啊”狐鹿姑聽着,忌憚無比的驚訝了起來:“戰爭論竟是此人手筆”

    與在長安,被很多士大夫鄙夷和輕視不同。

    匈奴人對那本戰爭論,已經追捧到了近乎崇拜的地步

    雖然,到目前爲止,匈奴依然沒有得到全本的戰爭論,只是通過細作和間諜,從漢朝的邊塞軍官口中和談論中,得知了一些粗略的情況與簡單的描述。

    就算是這樣,匈奴也是驚爲天人。

    自單于以下,人人爭相傳閱。

    已知的部分內容,甚至被狐鹿姑下令整理出來,讓孿鞮氏的年輕人學習。

    沒辦法,那本書的內容,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像那幾句直指戰爭理論核心的內容,更是被狐鹿姑命人貼在了自己的王帳穹廬裏,日夜命人朗誦給自己聽。

    每聽一次,狐鹿姑就告誡自己,必須對漢朝格外小心,格外警惕

    因爲在這種全新的指導理論下的漢朝將校,會比從前更加難纏和難以對付。

    “堅持集中兵力各個殲滅的原則,以殲滅敵軍有生力量爲主要目標,不以保守或奪取地方爲主要目標。應該集中所有力量打擊敵人整體所依賴的重心,同時我方軍隊應儘可能的集中行動”低聲念着這句話,狐鹿姑就嘆道:“漢,真是人傑輩出,匈奴遠遠不及也”

    “此人,還不止是戰爭論的作者”衛律道:“大單于,請格外小心”

    “目前,臣已經確認了,此人還是漢朝皇帝最信任的大臣,漢朝士林下一代的領袖”

    “臣聽說,他所作的春秋二十八義連太學博士和許多鴻儒,都以爲是孔子真傳,子夏真諦”

    “而且”衛律看向長安方向,無比忌憚的道:“他還是一個真正的公羊學士子”

    “雖然其出生黃老,然則,其行爲行事,就是一個標準的公羊之士”

    狐鹿姑聽着,也是幾乎跳了起來。

    現在的匈奴,可不是三十多年前的匈奴了。

    如今的匈奴,對漢朝的瞭解日益加深。

    故而狐鹿姑很清楚,公羊學子代表着什麼

    那是一羣極端的諸夏主義者,是一羣狂躁的戰爭狂

    他們信奉的理論,主張的是,十年前你打我一巴掌,我現在砍你雙手雙腳合情合理

    最可怕的是,這些人還不像其他儒生,只會高談闊論。

    當然,他們也確實喜歡高談闊論。

    但在高談闊論之餘,他們還肯認認真真的做事

    衛青霍去病,這兩個惡魔麾下就有很多公羊士子

    這些可怕的傢伙,曾經在皋蘭山和匈奴最精銳的騎兵白刃對衝,哪怕腸子斷了,也都在喊着殺胡。

    還不止如此,到目前爲止,匈奴帝國所遇到的所有硬骨頭漢人,都是公羊之士。

    那個寧肯在北海牧羊,被風雪吹打,也不肯投降的漢使蘇武蘇子卿,就是公羊之士。

    甚至,就連已經投降的右校王李陵,其實也深受公羊思潮影響。

    狐鹿姑已經不止一次聽自己的妹妹,那位李陵的夫人訴苦,自己的夫君,有時候經常莫名哭泣,說什麼自己有罪,沒有面目見列祖列宗什麼的。

    要不是自己的妹妹爭氣,一口氣給李陵生了三個兒子。

    恐怕,這個右校王真有可能想不清就自殺了。

    “先是衛青霍去病,現在又有一個張蚩尤”狐鹿姑感慨道:“漢之得人至斯,真是可怖啊”

    對漢人中的精英,匈奴人現在已經是無比畏懼了。

    一個據說只是中人之姿,被長安人以爲最多是都尉之才的貳師將軍李廣利,就已經讓匈奴很難受了。

    而,衛青霍去病這等天之驕子,活着的時候,更是鎮壓世界,讓匈奴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現在,又冒出一個寫了戰爭論的張蚩尤

    狐鹿姑覺得,以此人的軍事造詣,一旦開始領兵,恐怕,就又是一個衛青霍去病

    只是想着,曾經被衛青霍去病鎮壓和威懾的時代,狐鹿姑就忍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這匈奴的命,也太不好了吧

    前有衛青霍去病,橫空出世,彈壓寰宇,橫掃天下

    現在又冒出了一個與之似乎可以相提並論的張蚩尤

    一個同樣年輕的過分的天才

    若萬一運氣不好,這個張蚩尤真的是霍去病衛青那樣的惡魔,那

    狐鹿姑立刻就看着衛律,問道:“丁零王可有辦法對付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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