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七百八十一節 惟賢惟德,能服於人(1)
    劉進勉強睜開眼睛,連枝燈璀璨的燈光,立刻刺入眼中,讓他有些恍惚。 .

    “殿下醒了”耳畔,傳來了張子重的聲音。

    劉進爬起來,卻見着自家那位大臣,正站在一副碩大的堪輿之前端詳着。

    許多張被裁成了一片白紙,被貼在堪輿上,密密麻麻。

    劉進近前一看,發現正是河湟地區的堪輿。

    而那些小紙片上,則寫着某某部、邑落多少。

    顯然,張越在研究河湟的勢力。

    劉進也是見怪不怪了,在新豐的時候,無論做什麼,這位侍中官都會先蒐集數據。

    而且,事實證明,他的做法非常高明。

    常常能通過數據,分析出問題所在,然後針對問題推出解決之策。

    只是

    這仗也可以靠數據分析來打贏

    這卻是劉進沒有聽說過的事情。

    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劉進問道:“卿可有把握,一舉平定河湟”

    “自然是有的”張越看着眼前的地圖及其上的數據,對劉進道:“西羌各部,不過烏合之衆,三千甲騎加上湟中義從,便可狠狠懲戒彼輩,令其十年內不敢東望河西”

    如今的羌人各部,在二十餘年前被李息將軍掃蕩了一次,將他們從溫暖、舒適和肥沃的河西走廊,向西驅逐,直接趕過了湟水,逐入後世的青海境內。

    青海在後世是著名的旅遊勝地,山清水秀,藍天白雲,風景秀麗而壯觀。

    換而言之,其實就是一個旅遊大省。

    農業、工業皆不發達。

    在西元前的話

    只能用不毛之地來形容。

    在這片原始凍土上,羌人各部,一無所有,只能勉強靠着牧羊維生。

    這些部族,什麼都缺,什麼都沒有

    甚至大部分還停留在石器時代

    對於漢軍來說,打贏他們非常簡單。

    甚至,都不需要動員漢軍精銳,像過去一般,由護羌校尉率領湟中義從們,就能狠狠的教訓他們一次,砍回許多腦袋。

    去年,範明友不就斬首三千了嗎

    但

    那有什麼用

    散落在茫茫高原戈壁凍土之上,居於黃河、長江源頭的西羌諸部,漢軍能打贏,但無法征服,更無法令其臣服、順服。

    讓羌人低頭聽話,那可是一個難事

    月氏人沒有做到,匈奴人也沒有做到。

    即使是大漢帝國,在如日中天之時,靠着霍去病的個人人格魅力,才懾服了三個比較大的羌人部落,令他們定居到河西四郡,爲漢把守關隘。

    這就是所謂的河羌、谷羌與渠羌。

    但羌人的大頭,據說有着不焚者血統的封養羌、牢姐羌與先零羌,卻桀驁不馴,拒不服從。

    最終甚至勾結匈奴,險些壞了漢家河西四郡。

    如今,雖然被逐至湟水以西的高原不毛之地。

    但在未來,他們卻突破了漢室爲他們設置的樊籬,突入河西,釀成延綿兩漢的大禍。

    面對這樣一個殺不過、打不服,意志堅韌、頑強的羣體。

    張越知道,軍事解決只是下策。

    政治文化解決纔是上策。

    戰爭也不止是殺戮。

    作爲穿越者,張越知道,用兵之道,臻於極致,飛花摘葉,皆可殺人

    後世的發展,也證明了這一點。

    用導彈轟,那只是最後手段,迫不得已才用的法子。

    經濟、文化、貿易和原料、旅遊

    沒有不能用來征伐滅敵的。

    而且,效果非常好

    當然,那些是後世的手段,在如今用出來,未免是東施效顰,讓人笑掉大牙。

    只能用來作爲參考和分析。

    取其合適的部分,參考其思路與方法。

    劉進卻是看着面前的堪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紙片上標註的數字,感覺心驚肉跳。

    僅僅是被標註其上的部族邑落,就是數十萬之衆。

    而夷狄之俗,一邑落就是漢之一戶。

    少則數口,多則數十口。

    這就是數百萬人,將要面臨刀兵。

    雖然,劉進已經認知到他乃是諸夏之長孫,早已經放棄了內心中對夷狄的那點不切實際的仁心。

    但他終究是一個君子。

    見其生不忍見其死。

    聽着張越話語裏的殺氣,劉進忍不住勸道:“卿此行,還請留些仁心,莫要枉造殺戮”

    張越聽着,笑了一聲,道:“殿下放心,臣此行非爲殺戮,乃爲王化,乃爲教化”

    “臣此去,不是爲西羌帶來殺戮與毀滅,乃是爲他們帶去天子的恩澤與中國的詩書禮樂”

    基調在一開始就已經定下來

    殺戮,無法解決問題。

    軍事搭臺,文化唱戲,經濟引路,纔是解決之路。

    作爲一個前公務員,張越對此很熟悉。

    劉進聽着,卻是有些不信。

    張越看着,笑道:“請殿下拭目以待”

    “臣行前,將會向陛下請求,許臣於湟水之中,修德三月”

    劉進聽着,自然能get到張越的這個梗。

    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德三年,執干鏚舞,有苗乃服。

    這個故事被記錄在法家鉅著韓非子之中,然後被儒家擦了擦灰塵,就拿來自己用了。

    但,劉進現在已經知道,這個故事不僅僅有後續,還有前傳。

    在韓非子裏,是被用來作爲事異則備變。上古競於道德,中世逐於智謀,當今爭於氣力的論證。

    作爲去偃王之仁,息子貢之智,循徐、魯之力,使敵萬乘,則齊、荊之慾不得行於二國矣的證明。

    在讀到這一篇文章後,劉進足足三天三夜沒有閤眼,一上榻便是韓非子的文字縈繞於眼簾之中。

    令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所以

    他看着張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問道:“卿相信如今還可以靠修德,而令遠方之人臣服”

    這是穀梁和有些古文學派的論調,以爲道德勝過一切。

    只要君王大臣,一起修德,那麼匈奴也好,夷狄也罷,都會乖乖的跪下來,爭相恐後的入朝臣服。

    張越聽着,點了點頭,無比認真的道:“殿下,臣當然相信”

    “仁德、忠孝、智勇、信義,此八德有無量力,無窮力”

    “只要配上兵精甲堅,猛將利刃,便可橫掃,板蕩四海,令天下歸心,使天子恩澤播於萬萬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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