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礫和岩石的冷卻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很快,地面上的溫度,就已經適合馬蹄的奔馳了。
於是,匈奴人捲土重來。
數以千計的匈奴騎兵,密密麻麻,就像草原上夏季經常出現的洪水。
鋪天蓋地,氣勢洶洶,近乎不可阻擋。
牆垣之後,烏恆人戰戰兢兢,忐忑不安的看着遠方重新出現的塵土。
咚咚咚
戰鼓聲,重新敲響。
與此同時,遠方的號角聲,也吹了起來。
嗚嗚嗚
張越遠遠的眺望着,匈奴人的來勢。
臉上毫無漣漪波動之色。
因爲,他已經做了自己可以做的所有了。
現在,能不能擋住匈奴人這狂猛的攻擊,就全看烏恆義從們,能不能堅決貫徹張越佈置的戰術了。
“給我兩個時辰最少一個時辰”張越按着腰間的嫖姚劍,在心裏呢喃:“還天下一場大勝,給漠南二十年和平”
眼睛掃向已經就位的烏恆義從的陣地。
此時,這個陣地,已經面目全非。
數不清的人馬屍骸,都被堆磊到了第一線的牆垣上。
人馬的血肉與沙礫、枯木、沙柳,共同構成了一條阻擋匈奴騎兵前進的障礙。
而在這條牆垣之後,則是重新按照張越部署,構建起了全新防禦系統的烏恆陣列。
眼睛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後,張越提着劍,走下箭樓,對在箭樓下待命的田水吩咐:“準備好我之刀甲”
“諾”田水立刻轉身去準備。
張越則提着嫖姚劍,走向遠方。
這一戰,要創造奇蹟,張越知道,便必須出奇制勝。
充分發揮己方的每一點優勢和力量,並將它們全部用到刀刃上。
這樣,他便不得不身先士卒,擔任開瓶器與鑿路機。
所幸,匈奴人很配合。
回頭遠遠的看去,他們似乎依然是衝着上午的進攻陣地而來的。
張越終於溢出絲絲笑容。
然後,就在數十名隨從、扈從的簇擁下,走向了遠方數百步外的一個灌木叢與沙柳構成的陰涼處。
長水校尉的重騎兵,已經在這裏養精蓄銳,整戈待發很長時間了。
“本來,最好是在這裏僵持兩三天,再來一戰定乾坤的”張越感慨着,唏噓着。
若是那樣,匈奴騎兵就會在這裏流光血,用光力,變成一支筋疲力盡,人心渙散的軍隊。
只需要一次果斷的突擊,便可以將其直接撕碎
可惜啊
烏恆義從們,根本頂不住匈奴人的狂猛攻擊。
他們不得不冒險,提前出動。
不過
“戰爭,本身就是冒險”
“除非是碾壓性的戰爭,否則誰不是在走鋼絲呢”
就算是碾壓戰,毛子不也在阿富汗翻車了嗎
帶着這種思緒,張越走進樹蔭中。
早已經在此候命的長水校尉左司馬嚴武,帶着他的部下,立刻齊刷刷的看向張越,微微恭身,整齊劃一的拜道:“末將等恭聞天使訓示”
志得意滿,充滿了驕傲的匈奴騎兵們,揚起馬蹄,在烏恆人面前耀武揚威的展示着自己的騎術。
對於匈奴人來說,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漢匈戰場上,享受過這樣輕鬆、愜意的時刻。
過去三十年來,漢軍就像一座大山,死死的壓在了他們心底。
儘管,他們有過擊敗漢軍大將,甚至全殲漢軍兵團的勝利。
但那些勝利,都是建立在以舉國之力,誘使漢軍深入其腹地,孤立、包圍後的結果。
正面戰場上,大兵團的國戰,王對王的較量裏,他們始終處於劣勢。
甚至,還因此搭上了一個單于兒單于暴卒於圍攻輪臺之時。
現在,忽然遇到了這麼一個輕鬆、簡單和容易對付的對手。
很多匈奴貴族,甚至還有些不想,這麼快就擊破眼前的敵人陣列。
因爲,這種輕鬆吊錘對手與可以在敵人面前充分的展示自己的優勢與技巧的爽感,是他們很多人這一輩子都沒有得到過的。
這就好比,一個王者選手,忽然進了青銅魚塘。
那種怎麼打怎麼有,怎麼玩怎麼厲害的感覺,是很容易讓人上癮的。
更不提,這個對手,還是掛着漢軍這塊招牌的對手。
心理上獲得的爽感與滿足感,更是因此而成倍增加。
故而,匈奴的前鋒們,就像是在給烏恆人表演雜技一樣。
在烏恆陣列之前,肆意的馳騁着戰馬,炫耀着技術。
各種側翻、單翻。
他們甚至還表演了,難度極高的馬上倒立。
這讓牆垣後的每一個烏恆人,都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但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匈奴耀武揚威,肆意的羞辱着他們。
很快,匈奴的主力,便陸陸續續趕到。
除了因爲忌憚金甲人的再次出現,很多貴族都隱藏在了陣內外。
這些陸陸續續趕來的匈奴騎兵的神態和心態,和先鋒一樣放鬆。
而這立刻就給了烏恆義從們,猶如泰山壓頂般的壓力。
很多人,只是看着前面的匈奴陣列,就已經兩股戰戰。
張越這時,卻已經帶着長水精銳,轉移到了戰場的北側的一個斜面。
這裏,是烏恆陣列現在最薄弱的地方。
也必定是匈奴騎兵,攻擊最猛烈和兇狠之地。
“戰鬥任務,都已經明白了嗎”張越看着身後的長水精銳,大聲問着。
“明白”嚴武在馬上與他的四百六十多名士兵大聲的答道:“跟隨侍中,鑿空敵陣,斬首敵酋”
張越點點頭,道:“善”
現在,就看烏恆人能給自己和長水校尉消耗多少匈奴人的體力了
最理想的情況下,當然是最好戰到天黑。
然後利用這天黑時,部分匈奴騎兵可能患有夜盲症的這個機會,忽然殺出,直趨其中軍,徹底擊潰和擊散衛律的軍隊。
但
凡事都有意外。
萬一,匈奴人表現逆天,或者烏恆人瞬間崩盤。
張越與長水精銳,就必須立刻出現,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