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出門在外,所有大商人,都會帶上一支可靠的、足以保證自身安全的護衛武裝。
楊孫氏這次出來,就帶了百餘人。
皆是楊氏自幼培養,或者在外招募的可靠之士。
除此之外,還在雁門重金招募了地方上的豪傑數十人。
有着這支護衛力量在,基本可以保證她的安全。
所以,楊孫氏還是比較安心的。
“那個漢朝的商人,拒絕了見面”鶄澤以西的一處河流之畔,鮮虞部的大人鮮虞破奴,很是惱怒的踢翻了自己面前的奴隸,用腳踩在他臉上:“一個區區商人,竟也有膽量,拒絕我,偉大的赤山之子的使者”
和其他烏恆五部不一樣。
鮮虞部生活在靠近祖庭赤山的鮮虞海一帶。
他們也依舊着烏恆人當初在赤山附近生活的傳統與習俗。
遊牧只是他們的副業,漁獵纔是維生的主業。
在湖泊、河流、沼澤密佈的鮮虞海一帶,鮮虞人一邊放牧,一邊打獵、捕魚。
二十餘年來,他們遠離了漠南的喧囂,也避開了漢匈的征伐。
於是,便埋頭的繁衍、壯大。
在上一代的部族大人在位之時,鮮虞部甚至派出了騎兵,重新向祖山征服。
與在當地生活,並已經紮根的鮮卑人征戰。
一邊劫掠鮮卑各部的婦孺,一邊努力訓練和壯大自己的力量。
到得今天,鮮虞部已經擁有了勝兵三千常備騎兵
冠居烏恆各部之首
加上,一直以來,對東北方向的開拓與征服,磨鍊了鮮虞騎兵的技戰術。
這更使得他們驕縱起來
特別是鮮虞破奴,尤其如此
以至於他敢率先在烏恆各部之中,違背了當年的盟約,斷絕了向長安朝貢的傳統
實力,就是他的底氣所在
更是他敢於不朝漢使的緣故
在他看來,漢朝就該巴結和逢迎他,最好冊立他一個烏恆王的頭銜來拉攏他。
可沒成想,看似氣勢洶洶的匈奴人,被漢朝軍隊當頭一棒,全殲在鶄澤
他還沒從這個消息緩過神來的時候,又聽說了漢朝軍隊包圍了另一支匈奴萬騎的消息。
這頓時就將他嚇醒了過來。
立刻就匆匆忙忙,帶着大筆財貨,趕來鶄澤。
想要疏通關係,打通門路。
哪成想,連一個商人,都不肯見他的使者
咬着牙齒,鮮虞破奴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意,然後對左右招手道:“漢朝人這是裸的表明了對我部的敵意啊”
“若等他們消滅了匈奴人,我鮮虞部,立刻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依我之見,不如”
他猙獰着,兇相畢露:“我部去助匈奴”
“只要打贏了,這漠南就是本大人與諸位大人說了算”
鮮虞破奴身旁的那幾個貴族聽着,卻都是嚇壞了,紛紛勸道:“頭領大人,萬萬不可啊,漢乃是強國帶甲百萬之國,連匈奴也不敢冒犯、招惹,我鮮虞不過數萬之口,貿然與之爲敵,我們恐怕會被壓碎啊”
鮮虞破奴聽着,那裏還不明白,這些貴族,都在打着拿他當替罪羊去給漢朝人出氣的想法
只是,這些貴族,皆是鮮虞的主要氏族首領。
若不能得到他們支持,自己也無法召集兵馬
可若任由他們這麼搞,自己豈不是一定會死
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眼珠子一轉,鮮虞破奴就咧着嘴,露出滿口的黃牙,笑道:“各位大人,說的也不無道理”
他輕輕走進一個首領面前,微笑着,忽然露出猙獰的面孔,抽出手中的短刀,就是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嚨,然後將他死死的壓在地上,看着他掙扎、求饒,鮮虞破奴瘋狂的大笑起來,下達命令:“忠勇的鮮虞勇士啊,我以赤山山神之子的名義,命令你們,聽從赤山之子的號令,殺光這些企圖向漢人搖尾乞憐的懦夫”
鮮虞人遠離漠南核心,遊離在邊緣的東北一帶。
隨着老一輩的遠去,年輕一代,早已經忘記了當年的恩義與誓言。
反而滿腦子都是獨立自主、建立烏恆帝國的念頭。
這是遊牧民族的本性
就和狼羣一般,只要沒有狼王,那麼所有的狼,都不會安分
都想要得到那個王冠
何況這十餘年來,鮮虞人通過不斷的向赤山方向開拓,與鮮卑人作戰。
鍛鍊了自己的意志,磨礪了他們的爪牙。
這使得鮮虞部的很多年輕人,都不再對漢有畏懼之心,他們甚至都不明白,漢、匈奴意味着什麼
沒有畏懼之心,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敬畏了。
於是,在這些武士的幫助下,鮮虞破奴沒費什麼力氣,就降服了剩下的氏族首領,並將他們關押起來。
接着,他便下令:“派人回鮮虞海,召集部族所有青壯,來此匯合”
“漢朝人想要滅我部族”
“偉大的赤山山神,是一定不會允許的”
“山神保佑,鮮虞必勝”
他更立刻許下口頭支票:“待戰勝之後,本大人爲烏恆單于”
“爾等各自爲王,佔有這幕南水草豐盛之地,就如過去的匈奴單于、貴種一般”
然而
鮮虞破奴此刻絕對想不到,就在距離他所在之地五百餘里外的南池,一支龐大的漢軍,已經高唱着戰歌,舉着他們的戰旗,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過來。
他們正是,接到了調兵命令,從一千多裏之外的飛狐口,星夜趕來的大漢帝國長城防線總預備隊,曾經讓匈奴人和關東諸侯國聞風喪膽的大漢鐵軍飛狐軍
哪怕是現在,飛狐軍也依然是一支,讓匈奴人聞之喪膽的漢軍精銳哪怕他們已經起碼有二十年沒有成建制的出現在漢匈戰場上了。
這是因爲
飛狐軍,有一個特殊的傳統
就像霍去病的部隊,總喜歡榻鞠,衛青的部下,最喜歡蹴鞠與馬戲一般。
飛狐軍的人,最愛爲敵人築京觀。
每戰之後,若能在戰場上發現一座既雄偉壯觀,又充滿藝術美感的京觀。
不用去想,必然是飛狐軍乾的好事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飛狐軍曾有三位大將,死於匈奴之手,其首級與戰死同袍的首級,被匈奴人釘在了木樁上,陳列於道路兩側。
這徹底的刺激了飛狐軍上下。
從此之後,他們在戰場上,就一定會將斬下的匈奴首級,築爲京觀。
此乃是孔子所謂的以直報怨,以牙還牙。
如今,這支精銳,再次踏足塞外的土地。
雄風依舊,威勢不改。
兩千輕騎就像蒲公英一樣,散落在草原上,看上去散漫,實則每一個騎士都保持着足夠的警惕,也有着完整的隊形。
這是他們傳統的行軍之法。
也是融入了訓練之中的特色。
只要有警,這兩千騎兵,瞬間變可以完成列陣
而在這些騎兵中間,八百多輛武剛車,滿載着大量步兵與裝備,嘎吱嘎吱的走在原野上。
一面面戰旗,迎風飄舞。
武剛車前後,揹着弓弩,帶着乾糧的弓弩手們,列着完整的隊形,大踏步的向前。
每一個看到這些弓弩手的人,都會感覺脖子發涼,同時回憶起,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那支軍隊,名爲虎狼之師的大秦虎賁
很顯然,除了騎兵,飛狐軍的統帥,同時還將一整個飛狐都尉部都帶了出來
而在漢軍傳統上,一個步兵都尉部的兵力,就足以支撐起一場中等規模的戰役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