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九百六十三節 鷹揚將軍(2)
    未央宮,清涼殿中,南陵公主拉着趙弱娘,兩個小丫頭,肆無忌憚的在這皇宮禁內,玩着屬於她們的小遊戲。

    “張侍中可厲害了”南陵公主驕傲的舉着一柄小劍:“我聽說,張侍中在漠南差一點點就抓到了那個大壞蛋”

    趙弱娘更加驕傲,她昂着自己天鵝般修長雪白的小巧脖子,得意的道:“當然厲害了那可是弱孃的小叔叔”

    於是,兩個小姑娘,便咯咯咯的笑成一團。

    活像兩隻在水池裏嬉戲玩鬧後的小鴨子。

    天子看着這兩個小丫頭,嘴角忍不住的溢出笑容來。

    “陛下,丞相上書,請議侍中張子重之功”尚書令張安世悄悄的走進來,在天子耳畔輕語着。

    “丞相倒是心急啊”天子微笑着撣了撣自己的衣袖:“只是,可惜了”

    當了這四十七年皇帝,只要他認真起來,冷靜下來,無論是哪個臣子,只要撅一下屁股,他都知道對方要去那裏拉翔了

    丞相劉屈氂的這點小算計,在他眼裏,根本不足爲奇。

    無非不過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提前給張子重上一個枷鎖,免得他做下更大的功勞,在地位和名位上超過海西候李廣利

    譬如說,得到大司馬或者大將軍這兩個職位之一。

    “丞相的格局,終究還是小了些”天子淺笑着:“漢家何曾吝嗇過名爵”

    “貳師將軍若是爭氣,打一個打勝仗嘛,朕又不是捨不得一個大將軍或者大司馬之封”

    當初,長平侯衛青,冠軍侯霍去病,閃耀天下,蓋世無雙

    以老帶新,打的匈奴人狼奔豚突,幾如喪家之犬。

    若李廣利能和張子重一樣給力,帝國就可以再現當年盛況

    可惜啊可惜

    李廣利這個人,終究還是太保守,也太顧及輿論了

    當年屠輪臺,輿論給他的壓力太大,導致其之後再也不敢隨便的對夷狄下死手。

    用兵方面,又因爲天山會戰與餘吾水會戰的失利而日趨保守。

    在以前,天子還覺得李廣利很可愛,萌萌噠。

    然而現在

    他卻免不了責怪李廣利

    沒辦法,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現在張子重,只帶了長水校尉加護烏恆都尉的騎兵,就打的匈奴人丟盔棄甲,損失慘重

    如今更是已經跨過了弓盧水,向着漠北腹心挺進

    而其所耗費的資源,所帶的兵力,連李廣利麾下兵團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這一對比,天子自然會責怪李廣利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

    喜新厭舊

    無論是將軍,還是女人,都是如此。

    特別是,張子重還逼降了一位匈奴單于的弟弟,還讓這個匈奴單于的弟弟,給他送來了一份言真意切,舒服的讓他甚至忍不住呻吟的表奏。

    尤其是表奏之內,那位匈奴單于的胞弟誠惶誠恐爲他所上的尊號大漢皇帝天單于陛下

    這是他此生最喜歡的一個頭銜

    沒有之一

    在這個時候,丞相劉屈氂跳出來,那簡直是出來討人厭

    錯非這位陛下如今心情不錯,僅僅是這一點,劉屈氂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陛下”張安世

    看着天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微臣以爲,丞相所言所奏,或許有些道理”

    “嗯”天子眉頭微微一擰。

    張安世馬上就跪下來,俯首拜道:“臣萬死斗膽進言”

    “諺曰: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是故剛過易折,慧極必傷”

    “今侍中張子重,年不過二十,若貿然以弱冠之年,而凌於天下萬將之上,臣恐將來有夭折之傷”

    天子聽到這裏,臉色唰的一下就拉了下來。

    “誰敢”他握着拳頭,想起了早夭的兩代冠軍侯,內心的怒火,像火山岩漿一樣熾烈

    “臣萬死”張安世趕忙低頭。

    天子卻是忽然長嘆了一聲,道:“卿何罪之有”

    不過二十歲的大司馬大將軍,確實是太過驚世駭俗,也太過顯眼了。

    可是

    “朕若輕賞張子重,世人恐怕會以爲朕不能用賢才名將”他輕輕嘆息着,但語氣和心境卻已是有了鬆動。

    張安世連忙擡頭,道:“陛下,臣愚以爲,陛下或可效驃騎故事,以一新將軍以賞張子重”

    “許其開府建牙,許自建新軍”

    “如此,雖無大將軍、大司馬之名,卻有其實”

    天子聞言,終於笑了起來,道:“尚書令,真朕肱骨也”

    “那麼,以尚書令之見,朕該如何”

    “臣豈敢議論此等軍國大事”張安世俯首道:“唯陛下能決之耳”

    天子卻是踱起了腳步。

    他看向遠方的宮闕,猛然想到了一個故事。

    於是,他輕輕吟誦起來:“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涼彼武王,肆伐大商,會朝清明”

    “尚書令”他回首道:“請告丞相:朕意以鷹楊將軍以封侍中張毅,秩比中兩千石,賜金印印綬,準鷹楊將軍劍履上殿”

    “命少府有司,於長安城中選址,營造鷹楊將軍莫府,如驃騎將軍、貳師將軍故事”

    “再命百官,議鷹楊將軍之功,以選其侯爵之封”

    張安世聽着,趴在地上,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因爲

    鷹揚這個詞,是一個非常非常有名的詞語。

    在文人的典籍裏,鷹揚與鹿鳴遙相對應,表示着文武的兩個終極形態。

    而上一次,被人稱頌爲鷹揚的男人,還要追溯到數百年前,武王伐紂的時代

    那個驅車上前,慷慨致師,令商人三軍喪膽,六師奪志的周尚父姜尚。

    姜齊的開國之主。

    詩經稱頌這位太公說:維師尚父,時維鷹揚

    意思就是,太師姜尚父,就好像展翅高飛,凌於九天的雄鷹

    這是武將的最高讚譽

    亦是當代無數將官孜孜以求,追尋的道路與目標

    而,這個榮譽,時隔數百年,再次落到一個男人身上。

    不知道爲何,張安世卻沒有半分不服和異議,有的只是認同和信服

    第一次領兵,四千打一萬加,戰而勝之

    如今,更北渡弓盧水,直插匈奴心臟

    而且,他年紀不過二十,這樣的人,若都不能稱之爲鷹揚,誰能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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