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出走,將爛攤子,丟給了在此的其他貴族們。
剩下的人,根本沒得選擇。
紛紛開始收拾包袱,準備跑路
沒辦法
禱餘山已經落入了漢人手裏,右賢王奢離的兵團,音信全無,生死不知,整個狼居胥山方向和餘吾水方向,匈奴的防禦都已經徹底破碎。
在單于主力回來前,匈奴再也沒有可以阻擋和遲滯漢軍行動的力量。
從狼居胥山到餘吾水,到黑水今鄂嫩河,再到弓盧水,匈奴的三河流域,像脫光了衣服的少女一樣,根本沒有阻止漢朝騎兵前進的力量了
更要命的是從衛律到奢離,匈奴人一次又一次的慘敗於漢軍之手。
使得整個國家上下,陷入了驚慌、恐懼之中。
失敗的情緒,從上至下,蔓延開來。
哪怕是再堅強的人,現在也對擊敗漢人沒有了信心。
失敗主義,像瘟疫一樣,在各部之中瘋狂傳播。
當母閼氏在今天早上一跑,龍城上下,便像倒塌的沙丘一般,轟然破碎。
大貴族們忙着跑路,但部族的牧民和牲畜、奴隸們,卻手足無措,恍然若失。
錯非母閼氏顓渠氏早已經命人將婦孺和大部分牲畜,轉移去了燕然山南麓,餘吾水北側的河谷。
此刻龍城,只會更亂
即使如此,混亂與無秩序,也已經飛速蔓延開來。
失去了秩序後的龍城,爲混亂所支配。
龍城與姑衍山,在此刻,徹底變成了一個不設防的所在。
以至於當常惠等人,被監工們監視着,回到龍城之外的集中營時,他們赫然發現原本負責看押和監督他們的人,已經跑的差不多了。
沒跑的,則都丟掉了過去的高傲與嚴苛,換上了諂媚的嘴臉。
“常君諸公以前的事情,都是匈奴人指使和脅迫的可不幹小人的事情”一個投降匈奴後,被匈奴人任命爲這個集中營的監工,充當着殺害和陷害許多同袍的幫兇的叛徒,更是在看到常惠後,唰的一下就跪到他面前求饒起來:“常君,常君,您可得在王師面前爲我說好話啊”
至於剩下的匈奴人
此刻,則都手足無措,一臉茫然的看着這個場面。
不知道是該制止,還是該跟那個漢朝降人一樣,趕快跪下來求饒、討好呢
常惠看着這個場面,他只是平靜的問道:“王師距此還有多遠”
“不足三百里了”那叛徒磕着頭道:“禱餘山在昨日,爲王師拿下,侍中建文君張公統帥的王師此刻應該已經在來姑衍山的路上了”
“海西候貳師將軍,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如今,王師最能戰,最敢戰的,就是這位侍中建文君張公諱毅閣下”叛徒擡起頭,一臉諂媚的道:“那可是大英雄啊”
“據說張公本留候後人,去歲才蒙天子信重,用爲侍中,輔佐太孫殿下,文武雙全,乃是冠軍侯後漢家第一英雄”
“其持節出塞後,便先敗呼揭,後敗衛律,降服姑衍王,然後揮師溯弓盧水而過瀚海,登臨難侯山,與匈奴右賢王戰於禱餘山,戰而勝之,如今已率軍朝姑衍山而來”
常惠聽到這裏,微微失神,有些不敢相信:“果然”
“小人那裏敢矇騙常君啊”叛徒磕頭說道:“不瞞常君,此事如今已在匈奴上下,人盡皆知,匈奴人懼漢建文君,如懼鬼神,人皆言:寧遇貳師,不觸張蚩尤”
“張蚩尤”有人好奇的皺眉。
“回稟閣下,漢侍中建文君,漢皆謂之蚩尤,今匈奴復言之”叛徒頓首說道:“皆曰:此漢兵主下凡也,非人力所可以勝”
這是自然
帶着數千兵馬,就一路從漠南逆推到龍城。
打垮了幾乎大半個留守漠北的匈奴騎兵,將匈奴的改革派與保守派們的底褲統統拔下,如今更氣勢洶洶,直撲姑衍山,眼看就要重走當年那個男人的道路的人。
匈奴豈能不懼,豈能不畏
匈奴人的性格,有些抖性。
誰打他們最狠,誰抽的最厲害,他們就敬畏誰、崇拜誰
當年郅都在雁門,把他們打怕了,他們就崇拜郅都,甚至在家裏祭祀和禱告。
衛青、霍去病將他們打的哭爹喊娘,於是在匈奴,衛青、霍去病成爲了不能提的名字,變成了忌諱。
即使是這兩位大漢名將去世後,匈奴人也依舊敬若鬼神。
反而,那些對匈奴溫和,主張匈奴人也是人莫如和親便的傢伙,在匈奴連半點存在感都沒有
甚至查無此人
譬如,那位狄山博士,就沒有匈奴人知道,當年那支砍掉狄山腦袋的匈奴騎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殺的是一個是主張與他們和平的漢臣
如今,又一個漢人,帶着大軍,一路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匈奴人的表現,自然是很恰當的。
常惠對此也不奇怪,因爲他知道,這就是匈奴人的性格。
勝則驕傲如龍,敗則卑微如塵土。
這個民族,從來沒有什麼忠貞不屈的概念和想法。
所以,他只是直接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中郎將蘇子卿還活着嗎”
對方一楞,旋即答道:“活着”
“在那裏”
“北海”後者哆哆嗦嗦的回答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