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幷州刺史,一直是他親自委派的人。
而且,少府和太僕在河西有着官吏,恐怕連他這個天子也會被矇在鼓裏。
先前不捅破這個事情,是因爲其實他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如今將它拿出來,則是爲了敲打一下劉屈氂,其實也是在甩鍋
將責任與問題,全部甩給下面的人。
乃是君王的本能,更是統治者的天賦。
別說是君王這種毒菜者了,便是後世一個公司裏的小領導都是這樣。
功勞我來,背鍋你去
劉屈氂卻是被嚇得渾身發抖,緊張的手腳都在哆嗦。
“還有你們”天子掃了一眼劉屈氂後,瞪着眼睛,看向其他人:“爾等身爲國家九卿,兩千石、列侯,卻不能佐朕以明軍國之事”
“臣等死罪”滿殿大臣,立刻脫帽叩首。
大部分人早已經習慣了今天這樣的場面,跪舔和認錯的速度堪稱光速。
“哼”天子一揮手,坐回御座,然後道:“朕算是白養你們了”
內心之中,這位陛下滿心都是怒意。
只覺得面前這些大臣,全部是酒囊飯袋
居然沒有一個能事前將問題與可能發生的弊端告訴他
這算什麼大臣
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些人的忠誠到底有多少
就在這時,謁者令郭穰走進來,恭身拜道:“陛下,太孫殿下與鷹楊將軍在殿外求見”
天子聞言,神色馬上就變得溫和起來,道:“宣”
片刻後,張越就跟在劉進身後,走進這殿中。
一入殿內,他便馬上看到了趴滿整個殿堂的大臣們。
丞相劉屈氂帶頭,少府、太僕、太常、衛尉、大鴻臚
三公九卿們,全部都趴在地上,冠帽放在一旁,頭都不敢擡的樣子。
張越就知道,天子又發怒了。
劉進也明白這個情況,所以小心翼翼的拜道:“孫臣恭問大人安”
張越緊隨其後,拜道:“臣毅恭問吾皇,吾皇萬壽無疆”
“免禮”天子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吩咐道:“給太孫和鷹楊將軍賜座”
“諾”郭穰連忙上前,帶着人給劉進和張越收拾好地方,再將兩人請過去坐下來。
“鷹楊將軍”天子還未待張越屁股落下來,就問道:“輪臺失陷的事情,將軍想必已經知道了,朕想問問將軍,如今,還有何補救之策”
張越聞言,想了想,拜道:“啓稟陛下,臣未知西域地理,不明前線之事,本不該枉加議論,不過既然陛下垂詢,那臣斗膽建議如今上策莫如立刻撤兵”
任何玩過rts遊戲的玩家都知道,當有一個基地被敵人的主力摧毀,而且敵人正佔據着有利地形,隱藏在戰爭迷霧後的時候,明智的選手都會忘記那個損失的基地,將自己的主力撤回來,趕緊搶佔新的資源點。
一時一地的得失,根本算不得什麼。
保存我軍的有生力量,保存我軍的戰爭潛力,纔是關鍵。
天子聽着,卻是搖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輪臺失陷,朕的子民落於胡虜之手,朕若見死不救,有何面目居於天下萬國萬民之上,有何顏面去向高帝、太宗、先帝交代”
“自古君子復仇,若有能力,必當場還報”
張越聽着,心裏早就知道是這個樣子。
畢竟,人類不是機器,不可能永遠保持理智。
而當今天子更是如此。
輪臺的陷落,讓他必須做點什麼,來找回場子
好在,在回來的路上,張越已經想好了對策,於是他上前拜道:“既然如此,那臣斗膽建議,陛下與匈奴兌子”
“兌子”天子奇了:“怎麼個兌法”
“陛下,輪臺遠離邊牆,雖置於西域要道之上,但於我朝,其實作用不大”張越恭身說道。
這是事實
輪臺要塞,遠離漢土,位於計示水流域,距離玉門一千多裏。
其戰略作用,其實更多的是噁心匈奴。
至少在現在來說是這樣的。
對漢室而言,維繫一個這樣的飛地,其實損耗巨大。
張越擡起頭來,看着天子,道:“臣建議,貳師大軍立刻轉向,揮師白龍堆,取匈奴車師地,攻入蒲類諸國,於此屯田,甚至建立郡縣,修建邊牆,將整個蒲昌海納入我朝控制”
“如此,我朝將控扼匈奴進出西域北道的戰略要地,若將來有機會,奪下天山北麓,甚至可以掐斷匈奴漠北與西域之間的聯繫”
“而如今,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匈奴主力盡在天山南麓,與蒲昌海,相距一千餘里,而我軍主力則已出玉門、居延,若貳師此時選擇放棄向天山南麓進軍,轉而選擇蒲昌海地區,以奪取白龍堆,攻佔車師、蒲類諸國爲戰略目標,則匈奴受到的打擊,將比我朝失陷輪臺還要劇烈”
蒲昌海,就是後世的羅布泊。
在這個塔里木河沒有改道,依舊通過其南河支流不斷注入羅布泊的時代,整個蒲昌海周圍數百里,是西域的綠洲與農業繁榮之地。
因蒲昌海的緣故,後世荒蕪的戈壁與沙漠,現在亦是生命繁榮的樂園。
匈奴人就是通過蒲昌海以及其身後的蒲類諸國,從漠北進入天山南麓,然後控制天山南北,統治西域的。
漢軍若是拿下這一地區,對於匈奴來說,等若其生命線被漢軍所威脅。
從此以後,他們再想隨意的進出西域,那就要受到漢軍的打擊與監視了。
甚至可以這麼說若蒲昌海與天山南麓腳下的蒲類諸國爲漢軍控制,則匈奴將可能會被分割爲兩個部分西域匈奴與漠北匈奴。
天子聽着,目光灼灼,顯然大爲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