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節 太孫駕到(2)
    相關的官員、軍官,將統統有罪,少不得要給長安一個交代。

    所以,箭已出弦,不可追回!

    而張越這些天,卻一直陪着劉進,在居延塞內視察,巡視農田、渠道、河堤,一時間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

    等他發現時,地方郡縣已然完成了所有程序。

    哪怕他下令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他一時有些苦笑。

    “卿緣何如此?”劉進發現了張越的異常,忍不住問道。

    “也無他事,不過是想起了些剛剛得知的匈奴暴行,爲大宛百姓悲傷……”張越嘆了口氣,道:“殿下,您是不知,那匈奴率獸食人,在大宛之中,做了種種暴行之事!”

    於是,張越便添油加醋的將匈奴人在大宛國內的屠城、掠奪、破壞之事,向劉進做了介紹。

    特別是那鬱成城大屠殺,更是特意加重色彩。

    劉進聽的,頓時就有些憤怒,道:“孤聞孟子曰:君子之於禽獸,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匈奴是如何做到,連婦孺嬰兒都不放過的?”

    然後,這位殿下便又看着張越,道:“卿爲鷹楊將軍,總領內外軍事,緣何不加以阻止呢?”

    “殿下,臣已經盡力了……”張越拜道:“遣使質問,派員監視,令匈奴有所收束,然,大宛遠在數千裏之外,臣就算竭盡全力,也是鞭長莫及啊!”

    劉進聽着,眉頭微微皺起,他在長安以及路上,自是聽說過一些大宛戰爭的情況,也知道了一些內情。

    他自是明白,自己的這位大臣,絕非像其本人嘴上說的那麼正義。

    只是,他也早非當年的傻白甜了。

    大宛人悲慘?

    若在三年前,他或許會爲之真情實感的淚流悲慼。

    但現在嘛……

    口頭譴責一下匈奴人粗鄙野蠻,率獸食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想要讓這位殿下一怒而起,發兵討之?

    那是不可能的!

    因爲他已經知道,戰爭是燒錢的行爲。

    而且,想要干預匈奴,沒有幾萬大軍與十幾萬民兵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這可能會花費漢家國庫一到兩年的財政收入。

    天下農民可能會因此增加一倍的負擔!

    而大宛人與他和大漢帝國有什麼干係呢?

    一位豪俠,路見不平,慷慨解囊,襄助失地百姓,那是會被人稱道的義行!

    但若這位豪俠,拿出來襄助他人的錢財乃是自家父母妻子的口糧,甚至可能會因此導致自己年邁的父母飢寒交迫,幼小的兒女流離失所,善良的妻子顛沛流離。

    那絕對不會有人稱讚他,他只會被千夫所指,爲萬人唾棄!

    故而,劉進只是附和着張越的說辭,道:“匈奴竟殘暴至斯,實孤所不能忍者!卿當遣使再責,使匈奴不敢再行暴虐之行!”

    “殿下聖明!”張越立刻就道:“只是,匈奴夷狄,未必能明白殿下的一片良苦用心,臣擔心若匈奴不能明殿下仁德之意……”

    聽到這裏,劉進已經差不多知道張越的意思與態度了。

    這位英候,這位帝國的鷹楊將軍,在向他要開戰的授權!

    只是……

    劉進道:“愛卿可知,國家如今乃是多事之秋……”

    “家父奉詔於雒陽,都治河事務,僅僅一載,開銷二十餘萬萬……”

    治河工程,現在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引淮入汴工程在汴河與淮河兩端同時開工。

    僅僅是在今年冬天,就可能會動員二十萬青壯參與。

    太子劉據藉此,成功籠絡了河洛、齊楚貴族、地主、世家,收攏大批人才,更得到了無數不得意的今文、古文學派學者投效。

    由之,太子勢力重新成爲了國家力量的一極。

    這也是石德與商丘成的取死之道。

    此事,劉進也是在來居延的路上纔想清楚的。

    他的祖父,絕不容許有人在其在世時可以威脅到他本人的地位與權力!

    故而,賜死石德,殺商丘成,乃是警告太子——好好治你的河,別妄圖其他!

    但這個事情,劉進不好明說,只好委婉的告訴張越:“此外,祖父大人,已決定在關中全面推行新豐之制,以公考取士用人,命三輔有司,修其渠道,治其水力,興其水車,廣其地,建其制,於是乃命大司農桑弘羊兼司隸校尉,以新豐農稷都尉趙過爲治粟都尉,命少府公孫遺全力配合!”

    “國家財政,基本都將投入此事之中!”

    事實上,天子做這個事情,是被太子劉據逼得。

    劉據治河,成績斐然。

    一年圍鑑湖八百里,得良田十萬頃,以此賜無地百姓凡數萬戶,江都百姓號其曰:聖太子。

    於是,便興引淮入汴之事,齊楚、河洛士人、貴族紛紛響應。

    民間已經有人開始將劉據與大禹相提並論了。

    這位大漢太子,由之得民心、士人擁戴。

    齊楚河洛之間,幾乎家家感其恩,戶戶得其利。

    在這樣的情況下,身爲天子的當今陛下,被倒逼着只能施恩於民,讓利於民!

    沒辦法,倘若兒子是大禹,那麼作爲父親的,要不想變成鯀那樣尷尬的背景板,就只能做出些成績。

    這也是現在長安政局複雜的緣故。

    也是劉進出京的緣故——他不想被夾在其中,也不想成爲祖孫父子爭鬥的旋渦。

    當然,也有另外一個原因——當日,在石渠閣中,太史令司馬遷悄悄的塞給了他一張紙條,紙條上只有一句話: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內而亡。

    劉進當時沉默良久後,將這紙條放入宮燈之中焚燒,然後便直入溫室殿求見天子,請求出巡河西。

    這些事情,劉進不能說出口,張越自也不明白,以爲劉進擔心的是財政,便道:“殿下勿憂,自古王師之伐,所過之處,民皆簞食漿壺,非是說說而已……”

    “若匈奴人不識好歹,王師以義伐之,必將得西域諸國義民之助,國家無須耗費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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