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瑪干沙漠,肆虐於這個西域王國境內,流動的沙丘,將大片土地化爲戈壁與荒灘。
好在,古老的塔里木河,澎湃的河水,流經此地,在姑墨王國境內,形成一條支流,名曰:姑墨河。
河水,潺潺而流,帶來了無限生機與希望。在姑墨境內,形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綠洲,這些綠洲吸引了最初的人類至此定居、遊牧,最終姑墨、精絕、且末、溫宿等王國,在這些綠洲上建立了起來。
其中,姑墨王國最大!
但也不過有兩萬人口,勝兵不過千而已。
這等小國,在大漢軍威面前,自是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做任何抵抗,漢軍一進入,姑墨、且末、精絕等國的貴族,立刻就換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漢服冠帽,用着早就練習過的漢家禮儀,簞食漿壺,載歌載舞,歡迎西域人民的大救星,大漢帝國王師的到來。
張越勒馬於姑墨河北岸,看着清澈的河水,流過眼前,他問道:“姑墨等國承諾的軍糧可已送抵?!”
“稟將軍,姑墨、且末等國承諾的五千石奶酪、肉乾,已於今早送抵!”常惠在旁小聲的報告着:“此外,各國還送來了草料數千石,皆已由軍緇官收下,下發給了各校尉!”
“善!”張越撫掌讚道:“吾聞孟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西域百姓,簞食漿壺,歌舞以迎王師,西域貴人,紛紛慷慨解囊,輸給軍緇,此正是孟子所言之義也!”
“傳吾將令:西域百姓,皆天子臣民也,吾將士不可輕擾之!如有傷民之事,軍法從事!”
“諾!”常惠立刻領命而去。
張越則牽着馬,趟過已經漸漸乾涸,只剩下一道淺淺河水的姑墨河。
在河對岸,漢軍大部隊重新踏上了征途。
今天是張越率軍出龜茲後的第三天,大軍就已經渡過姑墨河,進抵疏勒外圍。
而匈奴人,已經在疏勒王國等着他了。
那確實是一個好戰場!
張越嘴角微笑起來,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心。
疏勒王國!
在如今,這個王國最出名的,莫過於它的大宛鄰居身份。
但是,在後世,疏勒的名字卻是大名鼎鼎!
漢唐重鎮,漢班定遠故衙之所,大唐安西四鎮之一!
其地理環境與構造,幾乎決定了,誰佔有此地,誰便佔據了整個西域南道的主動權。
概因,疏勒王國屬於塔里木河的上游河系紅河(克孜勒河)與其他幾條古老河流共同塑造的衝擊平原。
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地勢平坦,全境近乎處於同一水平線上。
沒有制高點,也沒有低窪地。
哪怕是在後世,其最高點的海拔與最低點的海拔落差,也不超過一百米!
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平面了。
正因如此,疏勒是絲綢之路上最重要的節點。
無論是從蔥嶺而來,還是康居、楚河方向而來的商旅,都需要通過疏勒。
自然,同樣的道理,匈奴人要想不被漢軍堵在大宛,將他們關在蔥嶺與藥殺水之間,不得回家,就必須首先搶佔疏勒。
不然,若疏勒爲漢所有。
第一條,帶上在大宛搶到的東西,捲起鋪蓋西遷。
第二條,循着烏孫敗軍的腳步,從火湖盆地走尹列水河谷,繞上數千裏,重返焉奢、危須之間的僮僕都尉駐所——假如到那個時候,他們的小單于都隆奇還沒有被漢軍抓回長安的話。
所以,匈奴人是不得不戰!
他們必須堅守疏勒!
至少在那裏堅守到西域冬季的暴風雪來臨,否則,他們中的很多人今年就得在大宛過年了。
而且以後恐怕都得在大宛過年了!
“六千打十萬……”張越砸吧了一下嘴巴:“真過癮!”
……………………………………
“十萬打六千……”
“怎麼都能打過!”
疏勒城上,李陵站立在城頭上,遠眺着遠方千里之外的羣山輪廓,他喃喃自語着,似乎在給自己打氣。
然而,事實上,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他麾下大軍,號稱十萬。
但實際上是個什麼情況?他心知肚明!
十萬大軍裏,真正可靠的匈奴騎兵,恐怕兩萬都不夠!
其他的,皆是土雞瓦狗,烏合之衆而已。
他們來自疏勒、焉奢、莎車、精絕、姑墨、且末、車師等西域三十六國以及投降的大宛降兵。
這些人,在匈奴精銳壓陣之下,欺負一下大宛的百姓,靠着人數打打大宛的軍隊,或許勉強湊合。
但若要面對精銳的漢軍精騎……
李陵感覺,他們恐怕連一刻鐘都難以支撐,就要做鳥獸散!
便是十萬真匈奴大軍,面對六千漢軍精騎,其實也未必能有勝算!
就像當年,且鞮侯單于傾全國之兵,將他率領的五千江夏兵圍在浚稽山中。
結果是什麼呢?
八萬匈奴主力,被五千沒有戰馬的漢軍殺的喪膽。
重圍之中的漢軍,依靠着組織、戰術與配合,前後殺傷匈奴士兵上萬,斃殺大當戶、骨都侯數十人。
連單于的弟弟,都被射傷。
最終,漢軍彈盡糧絕,又被叛徒出賣,才爲匈奴所破。
如今,六千大漢精騎,在那位鷹楊將軍的統帥下,踏着寒風,頂着風沙,氣勢洶洶直撲而來。
不過兩萬匈奴騎兵,拿什麼和他打?
命嗎?
在這一漢當五胡的時代,六千漢軍絕對精銳,是完全可以壓着三四萬的匈奴騎兵追着砍的!
兩萬人,怕是連消耗和調動對方的能量也不夠!
更何況,李陵知道,現在的漢軍騎兵,在那位鷹楊將軍的統帥下,已經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
戰術也好,組織也好,裝備也罷,都已經全面更新換代了。
旁的不說,去歲大戰,李廣利所部的騎兵,就裝備了大量的馬蹄鐵等全新騎具。
靠着這些從那位鷹楊將軍發明創造的騎具,李廣利所部在戰場上完全碾壓了先賢憚。
要不是李廣利自己輕敵冒進,中了埋伏,恐怕先賢憚和他的腦袋,現在已經掛到了漢長安的北闕城頭,與南越王、朝鮮王等‘前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