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終生蒙羞。
然而即使如此,關中百姓不分貴賤,依然前仆後繼的想方設法的想要將子孫送去進學。
但,名士高人收門徒弟子,極爲嚴格。
不是束脩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便是一般文人,也要再三考察門徒品行,才肯收入門牆。
而像秦家兄弟這等遊俠兒的子弟,想要拜入這些人的門下,幾乎是不可能的。
只有少數人,只要給錢便肯收入門下。
在這橫門外就有一位王先就是如此。
只是,這位王先王公收弟子的束脩錢非常誇張,一歲就要萬錢的束脩,此外逢年過節,都得奉上千錢以上的禮物才能讓其滿意。
“再多錢,也得送去啊!”秦大郎沉聲道:“俺這一輩子便是這樣了,指不定哪天便死在了這城外……”
“但俺兒子不能和俺一樣!”
“得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得光耀門庭!”
“所以,俺得更努力了!”秦大郎舔着舌頭,滿臉的橫肉不懷好意的看向木屋外的世界:“俺得儘量多做些‘買賣’了!”
其他人聽着,自知秦大郎所謂的買賣,其實就是盤剝那些夷商。
只是……
他們這夥遊俠,在這橫門外只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羣體。
根本無法與那些大遊俠們爭鋒,只能撿些別人不要的湯湯水水,或者給人打打下手,跑跑腿,做些簡單的事情,混些酒錢罷了。
想要爭取買賣,就得和人去拼命!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在這橫門外,每天都有像秦大郎這樣的人默默無聞的死在黑夜的角落裏,屍首爲蟻蟲所食。
但……
想着秦大郎的話,所有人都是默默的握緊了拳頭。
他們也就只有命可以博了!
他們若不搏命,子孫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大郎!”有人喊道:“俺們聽你的!”
其他人紛紛道:“大郎說得對!俺兒子不能跟俺一樣!得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得光耀門庭!”
“大郎你說怎麼辦,俺們就怎麼辦!”
就在此時,遠方道路上,一支車隊緩緩前行而來。
衆人聞聲,立刻將頭探出木屋。
然後,他們歡呼起來。
“是夷商!”秦大郎輕聲道:“二三子,隨我去迎接!”
於是,這木屋裏的十幾人立刻提着刀子、棍棒,拔腿奔向前方道路。
在這橫門外的規矩就是——夷商誰搶到就是誰的!
當然,搶到了後,得有命享用因此而來的財富!
過去數月,此地每天都有人搶到先機,然後死去,也有人靠着一雙拳頭與機警,打出一片天地。
秦大郎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但今天他們運氣好!
他們第一個搶到了道路上的夷商!
秦大郎一個健步,將手搭在了夷商的馬車車轅上,然後振臂高呼,向着不遠處一個涼亭內的漢軍軍官喊道:“此商,我東閭大郎得之!”
而其他競爭者,則紛紛退去。
不退不行!
此地,白天是有規矩的。
京輔都尉、執金吾、衛尉的兵馬,就是此地的規矩。
誰不服?!立殺無赦!
新任執金吾霍光刀下,已經斬下了數百越距者的首級!
當然,秦大郎能佔的先機,也和正午的氣溫有關,更與這支夷商車隊的規模太小有關——不過三輛馬車一輛驢車,十幾個隨從罷了。
而且車馬上也沒有見到載着太多貨物。
頂天了,也就是十幾萬錢的買賣。
不值得那些大俠們頂着烈陽出來奔波——沒必要!
所以,秦大郎的競爭者大多都是與他一般的小遊俠。
但秦大郎卻依然興奮不已,他挽住那車轅,朝着那馬車上的胡人問道:“諸位貴客從何處而來,欲來長安做何事?”
“俺是長安良人秦大郎,貴客若是有需要,俺都可以爲貴客辦妥!”
那驅車的胡人聞言,看了看秦大郎,然後用着不知道那裏的胡話,對着車內說了起來,似乎是翻譯的樣子。
片刻後,車門被掀開,一個留着短髮,穿着一身不知道是那個夷狄國家的怪模怪樣的白衣的男子出現在了秦大郎眼前。
他的模樣是深鼻褐目,皮膚很白,手裏似乎拿着一串用着某種木料製成的珠串,手不停的數着那些珠子。
秦大郎甚至聞到了他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氣。
“這夷狄怎麼和長安城裏的那些貴公子一樣?喜歡學小娘塗脂抹粉……”秦大郎心裏不免嘀咕起來。
但下一秒,秦大郎的所有嘀咕與不滿都消失的乾乾淨淨,整個人更是立刻煥發出無窮精神。
因爲,那胡人從懷裏取出一塊金燦燦的黃金。
而且,是一塊做工精美,雕刻着不知名紋路的藝術品!
雖然不大,但秦大郎知道,僅僅是這塊金子,便能賣上幾萬錢!
足夠他兒子今年的束脩錢與老師的孝敬錢了!
胡人將那金子遞給秦大郎,然後雙手合十,做了一個似乎是胡人的禮儀,接着以胡話說起來。
秦大郎自是聽不懂。
但……那胡人身側的一個似乎是隨從的人,隨即就小聲的翻譯了起來。
秦大郎聽着,神色肅穆起來,他看向那胡人的眼光也完全變了。
他甚至有些退縮。
但,捏了捏手裏的黃金,他深吸了一口氣,對這胡人道:“閣下所說若是真的,此事便包在俺身上了!”
“只是……”他舔了舔舌頭:“茲事體大……”
那胡人聽完翻譯的話,笑了起來,從懷中又摸出幾塊金子,全部塞到秦大郎手裏。
秦大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然後對這胡人道:“既是如此,還請閣下隨我等來!”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況且,只要這胡人沒有撒謊,這趟買賣其實沒有太多風險!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有人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