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同僚(1)
    “長孫殿下駕到!”

    張越抵達公車署後半個時辰,整個公車署再次轟動。

    幾乎所有的待詔秀才都激動萬分。

    皇長孫!

    國家的未來,社稷的希望!

    至少在文人心裏是這樣想的。

    而公車署的待詔秀才們,誰沒有幻想過,自己一朝得幸於貴人之前,從此平步青雲,走上仕途巔峯?

    諸秀才立刻就嘩啦啦的涌出來,在走廊上,在院落中,像一隻只開屏的孔雀般,儘可能的展示自己。

    有人挺直了腰桿,想要讓自己儘量顯得高大一些。

    也有人拿着書簡,一副專注讀書,不爲凡俗所擾的模樣。

    然而,劉進卻無視了所有人的努力,在侍從和官吏們簇擁下,直入公車署大廳。

    秀才們見了,失落無比。

    “果然,人與人是有差距的啊!”有人遠遠望着在官衙正廳內,被簇擁着的皇長孫與那位張侍中,心裏面五味雜陳。

    …………………………

    趙過坐在公車署中的一間小廳中。

    撫摸着自己手下的案几上的油漆,作爲一個農稷官,他一直與粟米、小麥打交道,所以雙手結着厚厚的繭子。

    “就這一個案几上的油漆,恐怕就能抵的上尋常農戶一歲之積……”趙過心裏感慨着。

    他是今天早上抵達公車署的。

    從鬱夷縣到長安城,足足有三百餘里的道路。

    若是徒步跋涉,沒有個幾天是不可能走到的。

    好在,他是被徵辟的官員,所以,依照制度可以騎傳馬而來。

    進了長安城後,這長安的繁華,讓他大開眼界。

    只是,他無心去看那些風花雪月與紙醉金迷的市井風光。

    鬱夷縣的父老,正在遭災。

    每過一個時辰,都有一個家庭陷入絕境。

    作爲一個農家弟子,趙過的三觀和理念,讓他坐在這裏每一分鐘,都像是在煎熬。

    農家一系,是從墨家分離而出的別支。

    而農家,雖然在戰國中期與墨家分道揚鑣,但墨翟的思想,依然深深的影響了農家子弟。

    忽地,門外傳來腳步聲。

    一個三十來歲的官吏,提着大包小包的禮品,走了進來,見了趙過,馬上就自來熟的湊上前來,拜道:“君就是張侍中所徵辟的鬱夷護粟校尉趙君吧?”

    “嗯?”趙過望着此人,問道:“閣下是?”

    “在下陳萬年……”對方不由分說,將一個小包塞到趙過手裏面:“也是張侍中所徵辟的官吏,之前在大司農均輸署任職……”

    “這是在下家裏的棗樹去年結的果子,特地帶了些來,給趙君嚐嚐鮮……”

    趙過傻傻的看着那個自顧自的說話的陳萬年,他從未遇到類似的人。

    在他過去的仕途生涯裏,所遇到的同僚,不是那些喜歡高談闊論,鄙視和輕視他的工作的儒生,就是埋頭苦幹,一心只爲了政績的法家官僚。

    就連王沂,也是如此。

    但像眼前這個一見面就送禮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就聽對方說道:“往後,趙君與我就是同僚了,還請趙君多多包涵……”

    “好說,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趙過只能點點頭道。

    “對了,趙君還沒有見過其他同僚吧?”陳萬年笑着問道。

    “嗯……”

    “那在下不才,願爲趙君引見……”陳萬年笑着恭身說道。

    連趙過也沒有發現,從進門開始,直到現在,陳萬年的眼睛,一直在他全身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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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塞一包棗子過來的時候,陳萬年的眼睛在他的雙手上停留了至少三秒鐘。

    哪怕是在如今,陳萬年的視線也沒有離開趙過的身體。

    就在這短短時間的接觸,陳萬年已經給趙過在心裏面做了評分了。

    這個被徵辟來的農稷官,年紀在四十多歲左右,雙手長滿老繭,顯然是久在基層,長期與百姓直接打交道,甚至常常親自下田的官員。

    而他的四肢健壯,身體魁梧有力。

    顯然精力充沛,做事能力很強。

    雙腳只穿草鞋,哪怕是進了這公車署之中,也坦然如此。

    這說明這個人是農家的人。

    綜合以上信息,陳萬年給未來的這個同僚,下了一個定論:好同僚!

    什麼叫好同僚?

    喫苦他上,有事他頂!

    更關鍵的是,還不會與自己產生競爭關係。

    這樣的同僚,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啊!

    這樣的好同僚,自然要好好經營關係。

    未來說不定,還得靠他來給自己刷政績呢!

    趙過聽了,忙拱手謝道:“多謝陳公!”

    “請!”陳萬年笑眯眯的帶着趙過,走出了房門,來到了隔壁院子裏。

    一位風度翩翩,看上去頗爲精明的官吏,穿着長袍,坐在院子裏,捧着書簡,似乎在閱讀着什麼,手裏面還在不斷的撥動着,大約是在計算?

    “桑公……”陳萬年走到那人面前,拜道:“這位是張侍中徵辟的鬱夷縣護粟校尉趙君諱過……”

    然後,陳萬年又對趙過介紹着:“趙君,此乃當朝治粟都尉,故大司農,故侍中桑公諱弘羊之子,桑君諱鈞,舊爲大司農均輸署丞……”

    桑弘羊的兒子?

    趙過聽了,心神劇震!

    治粟都尉桑弘羊的威名,可是如雷貫耳。

    天下恨他的人,如車載斗量,但愛他的人,也如大河之沙。

    “不才桑鈞見過趙兄!”桑鈞也是對着趙過長身而拜:“往後,願與趙君共同進步!”

    趙過連忙低頭,拜道:“不敢,不敢!”

    心裏面卻是震怖不已。

    “那位張侍中,究竟是什麼來頭啊?”趙過暗想着:“連桑弘羊的兒子,也願意屈尊其下……這簡直……”

    卻不知,陳萬年更加震怖。

    此番,所徵辟的四人,除了桑鈞是桑弘羊塞進來的以外,其他兩位同僚,他都見過了。

    眼前的這個趙過,是農業能手,至少是熟知農事的老農稷官。

    而另外一位,從北軍調來的守軍正丞胡建,別看其貌不揚,但卻明於律法,熟知漢律。

    再加上他這個衙門裏的老油條,對基層事務熟悉萬分的老官僚。

    一整個行政班子就搭建起來了。

    那位張侍中的識人之明的能力,也太誇張了一些吧?

    這時,一個公車署的官吏,走了進來,對三人道:“諸君都準備一下吧,長孫殿下已經到了公車署,恐怕隨時可能召見!”

    “長孫殿下?”趙過疑惑着問道。

    “您還不知道吧?”那官吏笑道:“諸君雖然都是張侍中徵辟的官吏,然而,張侍中乃是奉天子之命,輔佐皇長孫殿下,治理新豐的受命大臣!”

    趙過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忽然嗡的一聲,一片模糊。

    自己究竟是何其幸運?居然能攤上這種好事?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鬱夷百姓,已經得救了!

    長孫,那是太子的長子,天子的嫡長孫。

    他一句話就可以讓鬱夷上下生民,脫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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