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兩百二十一節 上任(1)
    隨着時間的不斷流逝,聚集在路口的人羣越來越多。

    甚至,開始有着尋常的農夫與遊俠開始靠攏。

    這些穿着破爛,皮膚黝黑,身上帶着汗味的百姓,基本都是來看熱鬧的。

    王富貴也帶着一頂斗笠,與幾個同亭的百姓,在附近的樹林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新任縣令將要上任的消息,現在,整個新豐縣百姓都知道了。

    而且,百姓們更加清楚了一個事情天子派來了使者,抓走了從前的縣尊與縣尉、縣丞等大人物。

    這讓這些底層的百姓,在絕望之中,看到了一縷縷名爲希望的光芒。

    王富貴,更是心潮澎湃。

    一聽說新縣令要上任,就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待着今天了。

    在王富貴眼裏,那些被抓的縣尊、縣尉、縣丞,十之八九,都是半個多月前,曾經在自己家裏,做着採風任務的士子回去稟報了天子,才導致的結果。

    這更是讓王富貴,深感振奮。

    “此番聖天子,任命了一個侍中官來我新豐”王富貴滿臉熱忱的望向長安方向,充滿了希冀的說道:“新豐百姓要有救嘍”

    兩個從樹林旁邊經過的年輕士子聞言,臉帶怒容,呵斥道:“小老兒,休要胡說八道那張子重人稱張蚩尤,必定兇殘暴虐,如同王溫舒、鹹宣新豐百姓何曾有救怕是要有禍事了”

    王富貴聽了,連鳥都懶得鳥這兩個文人。

    他傻笑着道:“小老兒,日夜期盼聖天子遣王中尉、鹹內史來我新豐”

    他的瞳孔中,放出了無垠的光彩。

    或許在豪強士大夫嘴裏,王溫舒、義縱、鹹宣等酷吏,簡直是從頭壞到腳的魔鬼。

    但在整個天下,在百姓和人民眼裏。

    這些酷吏,卻是他們最後的指望與最終的寄託了。

    當初,王溫舒之治河內,感慨倘使冬日益展一月,則吾事成矣。

    義縱之治南陽,號稱鷹擊毛摯,一上任就先殺了最大的豪強寧成,族其三族,隨後掀起滔天大獄,將整個南陽郡都洗了一次。

    鹹宣之治內史,事無鉅細,都要親自過問,關中的豪強貴族,誰的面子都不給。

    抓到罪證就是殺。

    這三人,曾經一度殺的天下豪強膽寒。

    然而,在他們揮起的屠刀背後,數百上千萬的底層百姓重獲新生。

    他們重新得到了已經失去的土地、房舍、種子甚至是家人,重新作爲人而活了下來。

    是故,儘管士林輿論鞭笞酷吏們的行爲和殺戮的無度。

    但,有漢以來,酷吏從來不絕於耳。

    因爲,人民需要酷吏。

    皇帝,更加需要酷吏。

    那兩個文人,聽着王富貴的話,臉上頓時就裹上了寒霜。

    “無知農夫,不明酷吏之兇殘,可悲可嘆”一人嘆着,憂心忡忡:“那張蚩尤恐怕上任後,會借這些所謂淳樸農夫的呼聲,而殘我等士人”

    另外一人聽着,也是搖了搖頭。

    這世道,禮樂崩壞,聖道不修。

    於是,有奸詐機巧之人,有機變械飾之事。

    據說,連素來淳樸,心向聖道的太子殿下,也被那張蚩尤用機械之心給影響了。

    “吾輩求道之路,何其艱難矣”這士子一臉悲傷春秋之意,無奈的嘆着氣。

    “這新豐縣”張越坐在朝廷官派的馬車之中,望着車簾外的土地屋舍,感嘆着:“真是百廢俱興啊”

    此刻,在他的馬車周圍,數百名大漢禁軍緊緊簇擁着他。

    他們是來自北軍六校尉之一的期門軍,素來駐紮在建章宮,宿衛天子。

    此番,張越上任新豐,天子特地詔命期門軍來給他和劉進壯威。

    不得不承認,作爲天子的親衛,這支期門軍頗有當年霍去病的羽林衛的風采。

    數百騎並行前進,如臂指使,宛如一人。

    一路上,真真是風光無限,讓無數百姓側目。

    “確實如此”劉進坐在馬車的上首位置,也是感慨不已,有了上次的考察經歷,如今再看着新豐的鄉村風光,他看到的再非是雞犬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來的悠閒田野。

    而是一個個充滿了危機,充斥着不公與矛盾的農村。

    在這一片片和諧的表面之下,潛伏着的是,大量百姓的破產和土地兼併的加速。

    每時每刻,都有農夫,不得不賣兒賣女,典妻典產,以求苟活。

    “殿下”張越忽然對劉進拜道:“稍候,臣或許會殺人”

    “嗯”劉進看着張越,若在沒有認識張越前,殺人這個詞,劉進別說聽了,連看都不忍看。

    但現在

    劉進想着自己在新豐的所見所聞,回憶着那些百姓的身影,想着皇祖父的教誨。

    他微微理了理衣襟,道:“卿放手去做吧”

    “孤相信卿,是可以明辨是非的”

    至於這新豐縣的豪強地主們

    或許全殺了,會有冤枉的。

    但隔一個殺一個,劉進相信,一定不會有錯。

    這些渣滓,這些蠹蟲,這些趴在新豐百姓和大漢社稷的肌體上吸血的寄生蟲。

    就該好好的教育教育。

    只要張越不在新豐玩屠殺,劉進本人現在沒有任何意見。

    “殿下請放心”張越低頭拜道:“臣不會濫殺無辜的”

    “更不會讓殿下,見到鮮血的”。

    對於劉進,張越還是很瞭解的。

    這位皇長孫啊,本質上來說,就是一個如同孟子所言的君子。

    他現在雖然或許明白了不少道理,但,假如真的要在他面前殺人,他恐怕十之八九還是會心軟。

    所以,張越也早就做好了計劃。

    他微微笑着,道:“漢家制度不教而誅是爲虐,臣一定會先教後懲,以合先王之道”

    “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他微笑着看着車簾外面。

    新豐縣,是他的試驗田。

    他想要在這摸索一下,探索一下,看看能不能走出一條新的道路。

    或許能,或許不能。

    說話間,遠方出現了人影。

    隨行的前哨騎兵回來稟報道:“長孫殿下,張侍中,新豐上下名士、宿老,皆在城外相迎,敢問殿下、侍中,是否要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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