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容關好門，連忙跟進去，彷彿未卜先知似的，順手就從椅子上拿起一張座墊，鋪到地上。
一進屋。
炕頭上正躺着一名老者，七十來歲左右，垂垂老矣，並沒有睡覺，瞪着一對唯一有神的眼睛，彷彿在等待什麼。
這就是李陽的師傅。
王建國。
“來了”
看見李陽進來，王建國掙扎着要坐起。
李雪容連忙走過去，將王建國小心翼翼的扶起，本想給擺個更舒服一點姿勢，卻被後者拒絕。
王建國擰着眉頭，非要四平八穩的端坐着。
李雪容無奈，只好在一旁扶着。
兩人的目光都看向站在屋中央的李陽，當王建國坐起後，李陽撲通一聲跪下。
膝蓋正好跪在那張座墊前。
“師傅，過年好，祝您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李陽嚴肅認真道。
毫無笑意。
這是真心話，可不是爲了拜年，圖吉利要紅包的吉祥話。
梆梆梆！
三下擲地有聲的聲音，李陽連磕三個響頭，每一下都結結實實的磕在地上，若不是有座墊緩衝，恐怕這三下，額頭都要磕破皮。
“好好好”
王建國連道三聲好，十分滿意，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紅包，手指有些顫抖的遞向李陽。
李雪容想幫忙遞過去，卻被王建國拒絕。
“徒弟，給你的壓歲錢，記住，新的一年，更要堅持，練武就貴在堅持，任何事，都是這樣”
“是”李陽大聲的肯定道，接過壓歲錢，然後鄭重的收入口袋中。
二十歲了！
一個春節，便長了一歲。
李陽身邊的親戚，從隔一輩到上一輩，早在他十八歲就不再給壓歲錢了，但他每年都能收到一份壓歲錢，就是來自師傅。
按師傅的話講，十八歲不算成年，什麼時候娶了媳婦纔算，這壓歲錢才能停。
給的也不多，但李陽都細心留下。
“師傅，我去打套拳給您看”正值這拜年之際，高興之時，李陽卻提出要去耍拳。
這就是他的禮物。
他很清楚，對自己師傅，就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了。
“好，我正要看看你在學校這段時間，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王建國不苟言笑，但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他很滿意李陽的自覺性。
從小到大，都很滿意。
李陽並沒有在屋內，這間屋子太小，根本施展不開，他照往年一樣，走到外面。
一般磚瓦房的窗戶，設計都很低，而且窗戶面積很大，幾乎正面朝陽的部分，都是窗戶。
採光好，亮堂。
李陽就站在窗戶前面，隔着一層窗戶，雖然窗戶上略帶霜花，但明顯清除過，很是乾淨，透過窗戶，一樣能清楚看到李陽。
不用問，都是李雪容做的。
王建國就端坐在炕沿邊上，正襟危坐的看着。
窗戶外。
李陽立於寒冬之中，卻站得挺直，跟旗杆似的，還將外套脫掉，露出特意穿過來的厚毛衣。
毛衣袖子很長，要不是捲起來了，恐怕整個手掌都要被蓋住，李陽又是往上捲了卷。
露出小半截手臂，就着一身毛衣，站在寒冬中。
緊接着，人便動起來，八極拳的起手式，套路，招式行雲流水的演練出來，然後套路變得越來越奇怪，漸漸偏離出八極拳的路數，拳法打到一半時，已是面目全非。
但動作卻越發嫺熟、流暢。
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一股爐火純青的韻味，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李陽在此拳
這是真功夫。
屋內，王建國不斷點頭，目露滿意之色。
“爺爺你看，哥打的多好，是不是比去年更好了，你看那招，多有您的風骨”
李雪容在一旁不斷誇獎，不留痕跡下，連同李陽和爺爺，一起都誇了一遍。
王建國很是受用，但嘴上卻說：“好什麼好，這不還是老樣子，這拳都打了十多年了，熟練些，應該的”
而這時。
窗外的李陽已經漸漸演練到了尾聲，原本這時候是要吐氣，收拳、立身，以示結束。
但李陽這回沒有。
在背過去的一個瞬間，李陽非但沒有吐氣，反而將體內苦練許久的氣息再次憋住，不讓正常平息。
在本該收拳結尾時。
李陽反而快步衝出，一腳挑起牆邊一塊木板，木板被挑到半空，然後再迅速降落。
李陽正步，衝拳，整個人四平八穩，而他的攻擊目標就是木板。
他留意這塊木板已經很長時間了，實木，兩公分厚，正是他施展的最佳對象。
今日，合該這塊木板倒黴。
李陽的拳頭狠狠印在木板上，而他體內剛纔憋住的氣息，在這一刻轟然炸開。
拳頭上的攻擊力，頓時暴增。
咔嚓！
木板應聲斷裂成兩半。
同時響起的還有指骨錯位的聲響，但被木板斷裂聲蓋住。
李陽眉頭都沒皺一下，在木板斷裂後，神速的收回手。
雙手在空中一抖。
被捲起的毛衣袖子，啪的一聲落下。
李陽挺身站直，兩臂自然下垂於身側，長長的毛衣袖子，將手掌牢牢的蓋住。
在蓋住的雙手上，指骨錯位變形，指關節上的皮膚也已破開，露出了嫩肉，並未出血。
但有些發癢。
手指上，維雅戒指不留痕跡的閃過一道藍光。
李陽表情毫無變化，整個人如標槍般，直直站在院子中，目光透過窗戶落在師傅身上。
彷彿在等待傳喚。
屋內，王建國和李雪容已經看呆。
在李陽完美的掩飾下，兩人自然看不到他手上的傷，只看到他大發神威，打斷木板的過程。
兩公分的木板，還是實木的，這可不是表演用的那種木板，而是真正莊稼戶裏用的堅厚板子。
電視上，動不動就有人能打碎桌子、椅子、木板，但那是電視，真正放在現實中，用血肉之軀硬打木板試試？
相比於拳法，這纔是真功夫。
“好！”
王建國只說了一個字，勝過千言萬語，後自己也覺得不滿足，這個時候絕不能吝嗇誇獎。
“去年連氣息都還沒練好，今年，竟是已經能運用自如了，好，真是好極了，我徒弟果然是練武的奇才”
王建國深感欣慰。
“爺爺，你看，我哥還在外面站着呢！這大冷天的，您要誇他，是不是先讓他進來再誇”李雪容心疼道。
“練武之人，這點冷怕什麼，打了一遍拳，我估計他現在正全身熱乎着呢！叫他進來吧”
話說這麼說，王建國還是讓李雪容叫人進屋。
李雪容朝屋外揮了揮手，示意李陽趕快進來。
屋外，李陽掩藏在袖子下的雙手已經沒有絲毫異樣，維雅已經治癒好了傷。
現在只差手骨錯位了，還在治癒中。
相比於皮肉傷，骨骼上的傷勢恢復要緩慢一些。
在開門進屋時。
李陽雙手指骨不留痕跡的狠狠在門框上擠壓了一下，頓時將錯位的指骨復原。
繼續神色不變的回到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