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反剛纔氣呼呼的模樣，猛地擡起頭望着他，神色一陣動容，“等等，你剛叫我什麼？葉老前輩？稱呼輕盈丫頭爲葉小姐？你想跟我聊什麼？”
一時間，遠處正工作的蘇婉溪，也迅擡起頭來。
望着這邊，聰慧如斯，明顯也瞬間意識到一點不對勁，臉色一片愕然，也不知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頃刻，辦公室的氣氛急轉直下，突然變得沉悶壓抑！
趙小天臉色頓時也變得有些沉重，泛起幾分苦澀無奈。
沉默半晌，卻還是咬了咬牙，壓低聲音說道，“葉老前輩，咱們從認識一直到現在，雖然晚輩平常吊兒郎當習慣了，在葉前輩面前，也從來都沒個正經樣子！”
“可捫心自問，晚輩也看得出來，您是一個爲人正直值得尊重的長輩！”
葉不笑沒說話，端起水杯，蒼老的手有點顫抖。
“同樣的，不僅是我，包括我父親，乃至我們整個趙家，對葉老前輩都非常尊重，也同樣無比珍惜葉趙兩家這份難得的友誼！”短暫的停頓，趙小天又措辭嚴謹地沉吟道，“至少，晚輩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能影響到兩大家族之間的關係！華夏武林，明爭暗鬥錯綜複雜，這份情誼更非常難得！”
“而且晚輩也明白，葉前輩當初之所以，不遺餘力地促成我與葉小姐的婚事，絕對不是因爲，想要用這種聯姻的方式，來鞏固葉家在華夏武林的地位！”
“或許有這樣的原因，但絕對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原因，是因爲葉前輩對我的賞識與認可，是因爲您堅信，葉小姐嫁給我，會婚姻幸福美滿！”
“葉前輩當初，爲了救葉小姐一條命，連性命和尊嚴都可以捨棄，如此疼愛自己的孫女，又怎麼可能只因爲家族的前途命運，就絲毫不顧孫女的終身幸福？”
趙小天掏出一根菸，點上，大口大口抽着。
目光之中，一片艱澀無奈，“更何況，這場聯姻，也本就對我們葉趙兩家，雙方都有百利而無一害！而且，更是我們趙家佔盡了便宜，葉家倒喫虧不少！”
“更重要的，葉小姐不僅長得沉魚落雁，性格文靜溫柔知書達理，商業運作的能力更有目共睹，嫁給晚輩，也本就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葉不笑依然沒說話。
儘管平常沒心沒肺一副小孩子脾氣，可又何嘗再猜測不到，這個男人到底想要說什麼。
眼皮跳動得厲害，面色沉重到極致。
沉默許久，趙小天終於還是咬了咬牙，沙啞地呢喃道，“葉小姐是個很完美的女孩子，各個方面都無可挑剔。可終究與晚輩，毫無感情基礎！”
“其實這段時間，儘管出於對葉前輩的尊重，不願讓您傷心失望，勉強答應了這門婚事，可我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傷心，也一直活得很痛苦！”
“況且，婚姻和感情這種事，很玄妙，誰也說不清！我一個男人倒無所謂，可葉小姐作爲女孩子，這種毫無感情的婚姻，那絕對是一種煎熬，一種無法承受的痛苦！”
“這樣，對葉小姐來說，也是一種解脫！至少，作爲朋友，我也不希望，眼睜睜看着她，如此痛苦地過一輩子！也算是我辜負了她，辜負了葉家的一片誠意！”
於是剎那，葉不笑臉色刷的一下變了！
手中水杯掉在地上，開水灑落得到處都是。一反平常那副老頑童的德行，眼皮顫抖得厲害。
就這麼怔怔地望着他，神色說不出的複雜。
遠處正工作的蘇婉溪，也迅擡起頭來，呆滯當場，臉色驚詫得無以復加，一句話說不出來。
一時間，辦公室安靜得出奇，氣氛突然變得無比沉重冷凝起來。
趙小天又點燃一根菸，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此時，心中又何嘗不是太多艱澀與沉重？何嘗不明白，這樣的決定，會帶來怎樣的後果，牽扯的東西太多？
提出解除婚約，或許昨晚之前，他還有所遲疑，拿捏不準！可現在，已經顧不了那許多了！
思索良久，又壓低聲音繼續說道，“當然，晚輩也知道，婚約解除，也就徹底破壞了葉趙兩家的聯姻結盟！可我還是希望，不會影響到兩家的友誼！”
“所以晚輩也可以鄭重承諾，如果以後，葉家有什麼用得着的地方，若葉家有難，我不敢保證我們趙家的態度，但我趙小天，絕對鼎力相助在所不辭！”
“同樣，我希望由你們葉家，來主動提出解除婚約！這樣一來，也算儘可能地保全了葉小姐的名聲！畢竟，我作爲男人無所謂，而且都已經有兩個媳婦了！可葉小姐不一樣，她一個女孩子，以後終究還得結婚生子，名聲很重要！”
“而且，晚輩會很快將手中所持有的，盛世集團百分之六的股權，原封不動退回！並且，待到日後，晚輩定當親自登門西南葉家，賠禮謝罪！”
“辜負了葉老前輩的一片期望，晚輩只能說聲抱歉了！可也希望，葉前輩能夠成全！”
一時間，氣氛更加變得壓抑，安靜得連掉落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楚。
葉不笑低垂着頭，神情呆滯望着茶几，雙眼突然有些渾濁泛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只是嘴脣蠕動着，微微佝僂着後背，眼眶中甚至隱約充盈着幾縷血絲，目光凝重到極致。
再也找不到平常那副吊兒郎當的德行，突然間，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太多。
趙小天也再沒說話，只是死死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然而接下來的情形，卻讓趙小天瞬間驚呆了。
只見時間流逝，足足過了三四分鐘，葉不笑才終於緩緩擡起頭。
揉了揉有些溼潤的眼角，艱澀酸楚長長一聲嘆息，嘶啞地呢喃，“臭小子，難道你真以爲，老子不知道，你之所以現在提出解除婚約，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
“你爺爺我，沒你想的那麼笨！你這點把戲，還騙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