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溫柔優雅，直到將他臉上的血跡與泥土擦拭乾淨，宋傾城才又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傻子，捱打的時候都還最硬！”
微微踮起腳尖，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小心翼翼替他理了理凌亂的衣領，拍了拍身上泥土，“知道我爲什麼打你嗎？”
趙小天沒說話，依然搖頭。
沒想到，這女人一聲輕嘆，幽幽呢喃，“昨天，青雲山下唐門總舵，巔峯一戰九死一生，結束後，爲什麼不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悵然若失，聲音有些低落，“至少你知道的，雖然這是你們趙家與唐門的恩怨，我們宋家不能插手，可我擔心你！我等了四個多小時，等你的電話。”
“雖然我也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結果！可我還是希望，是你親口告訴我，而不是通過我們宋家的情報系統！”
趙小天依然沒說話，不知爲何，心中有些莫名酸楚。
短暫沉默，宋傾城怔怔凝視着他，“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我打一頓，有沒有覺得很沒面子？”
趙小天摸了摸鼻子，苦笑，老實巴交點頭，“有一點！”
“傻子！”卻奈何這女人又嫣然一笑，美豔不可方物，“現在，你已是威震武林的一代掌門人了，一人之力獨戰唐門兩大洪荒境宗師，已是名動天下不可一世的人物了！”
“從今以後，我就再也不會打你了！”
一邊說着，一隻纖纖玉手順勢牽着他的一隻大手，掌心緊貼。
頃刻間，趙小天只感覺掌心一陣柔和的勁氣傳來，通過掌心，綿綿不斷如高山空谷，穿透着他周身奇經八脈每一個穴位，引導着他剛纔身受內傷，紊亂的勁氣。
足足三分鐘，直到他身體再感覺不到任何不適，臉色頓時都紅潤不少，這才放開他的手。
雲淡風輕地笑笑，音若天籟般溫柔，“走吧，我們一起陪老太爺，去給蘇老先生送柱香！儘管今天，斷刀流這些骯髒雜碎一個都活不了，免不了血濺當場，免不了褻瀆蘇老爺子的在天之靈！可逝者爲大，動手之前，先去鞠個躬請個罪，還是應該的！”
說完，轉身，步履輕盈款款便與趙青牛，朝前方那一座新墳走去！
趙小天又是一愣，自然老老實實跟上去！
可這時，也不知是不是腦子犯抽，屁顛屁顛衝到她跟前，咧開嘴便露出一個憨厚傻愣愣的笑容。
老臉微微一紅，“咳……我能不能牽着你的手？”
沒想到，宋傾城只是歪着腦袋，瞪他一眼，“你覺得呢？要不你試試？”
於是頃刻，趙小天嚇得猛地一哆嗦！
趕緊把已經伸在半空的手，老老實實縮回去，老臉煞白趕緊陪着笑，“嘿嘿，那算了，開個玩笑，不敢不敢……”
“噗……”一聲悶響，如重物撞擊。
然而剎那，話未說完，身體如斷線的風箏，“嗖”的一聲就飛了出去。
不知湊巧，還是故意爲之，不歪不斜，剛好落在曹五爺還被狼狽掛着的那棵參天大樹上！
“咔擦”一聲，樹枝承受不住，兩人活生生就滾下來，又摔個滿嘴啃泥頭暈腦脹。
暴跳如雷，氣得直跳腳，“還有，剛纔不是說，以後再也不會打老子了嗎？你言而無信！”
卻奈何宋傾城又只是冷冷地瞪他一眼，“怎麼？連女人的話都信？難道你不知道，女人最擅長無理取鬧出爾反爾？”
再懶得搭理他，轉身，步履款款繼續向前走去！
於是乎，趙大俠又悲劇了！
老臉青一陣紅一陣，欲哭無淚，可也只能哭喪着臉耷拉着腦袋，老老實實又跟上去！
只是此時，他也沒看見的，卻是這個女人剛轉過身，那驚豔絕倫的臉蛋，已是一片淡淡的紅暈。
笑靨如花，風情萬種。
貝齒輕啓，鼻息若有若無呢喃，“傻子一個……”
……
三人走到蘇老太爺墳前，自然很快有人，送上早已備好的祭品！
取過香蠟，點燃，鞠躬，拜祭！
趙青牛作爲長輩，自然站在最中央，只是蒼老的眼眶，突然變得有些溼潤！
無論如何，曾幾何時的至交好友，就這樣與世長辭魂歸黃土，難免令人黯然神傷，幾分蒼涼！
本來按照常理，蘇婉溪作爲家族新任掌門人，如今最核心的領袖與主心骨，應該上前陪同答禮，可不知因爲此時場面局勢特殊，或者因爲其他，並沒有任何動作。
甚至，作爲趙家大少奶奶，都沒有上前來給趙青牛磕頭請安，多少顯得有些失禮！
依然蔚若泰山站在那羣蘇家成員最前面，目光從始至終死死鎖定在那個一襲紅裙背挎長劍的女人身上！
神情戒備凝重到極致，甚至帶着幾分刺骨寒意！只是不知爲何，一雙美目，隱約有淚花在閃爍！
再掩飾不住，幾分哀莫大於心死的悽苦，幾分萬念俱灰的悲涼！
足足三四分鐘，祭拜終於結束！
出於對死者的尊重，該有的禮節終於完畢！
直到這時，趙小天才緩緩轉過身，望向遠處那二十多名，依然被虎視眈眈包圍着的斷刀流王牌，臉上已是一片陰沉肅殺！
略微遲疑，卻還是果斷下達了一道命令，命令小天門那三十多名精銳，悉數退到一邊！
倒不是對斷刀流心慈手軟，或者自私護短！
畢竟，昨日唐門總舵一戰，能夠大獲全勝，能夠拿到唐縱橫的掌門權杖與印璽，蘇明清與斷刀流幫助不小！
今日，翻過身來便用小天門的精銳，對斷刀流痛下殺手，終究不道義！
甚至，這是他，欠那個女人的恩情！這份恩情，他問心有愧，償還不了也無法償還！
沒猜錯的話，剛纔宋傾城之所以只是斷了蘇明清一隻手，廢了他武功，卻並沒取他性命，應該也是看在這位斷刀流五大戰神之一，昨日唐門一戰出手相助的情面上！
宋傾城與他並肩站在一起，神情倒要平靜太多！
此刻，沒有絲毫猶豫，只是對那羣宋家精銳，冷冷丟出一句，“動手吧！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