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如雪怔怔地望着這張熟悉卻又那般淡漠的臉頰，兩行冰冷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心臟劇烈的疼痛，讓她快要窒息。
時隔五年，她與這個曾經以爲，會守護一生的男人，已經隔着一條讓她根本就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一刻，心中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慌。
“其實要說變化……”許久，趙小天才緩緩擡起頭來，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這些年來，我們梅花庵村這一代人的變化，都挺大的！”
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宋家那女魔頭，這兩年在武學上的修爲，簡直就跟吃了激素一樣，就跟坐了火箭一樣，修煉速度變態得嚇人！”
“以前吧，她要打老子，老子還能在她手裏挺個幾十招上百招的！結果現在，根本就是渣渣啊，已經連還手的機會都沒了……”
“這不，去年過年的時候，老子還被她劈頭蓋臉暴打一頓。老子根本連姿勢都還沒擺好，就被那婆娘給秒殺了，揍得骨頭都快散架，然後丟到河裏去洗了個冷水澡！”
慕容如雪貝齒死咬着下嘴脣，強迫自己不哭出聲來，嬌軀不停顫抖着，臉色更加蒼白。
“至於我，這幾年最大的變化，恐怕也就是前段時間剛結婚了……”趙小天又抿了一口咖啡，輕描淡寫繼續說道。
不經意間，眼神中已是一片慕容如雪那般熟悉的溫柔與寵溺，連語氣都柔和了太多，“你應該也知道了，是華海市蘇家的大小姐……”
“說實話，或許她比不上你漂亮，性格也不如你這般沉靜溫柔，也不如你這般有名氣，偶爾也會耍點小性子，也會喫醋，發脾氣的時候也挺嚇人。”
“可守在她身邊，讓我感覺很踏實，內心也很平靜。改天有機會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短暫的沉默，又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走吧，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
“今天之所以來接你，也只是因爲答應過你。我家媳婦今天在工作上出了點狀況，應該挺累挺焦心的，我也得早點回去陪陪她……”
一邊說着，緩緩站起身來，便朝樓梯口走去。
“可是你……你明知道，我現在並不想聽你聊這些，我只想告訴你……”頃刻間，慕容如雪臉色更加蒼白可怕。
那種深入骨髓的悽苦與哀傷，讓她嬌軀搖搖欲墜，近乎窒息暈死過去。近乎用盡全身力氣，聲音沙啞一聲嘶吼，淚水再次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這一刻，她比誰都清楚，如果就這樣放手任憑他離開，那麼這一生，恐怕她就徹底失去了這個從來都讓她深愛着的男人，徹底走出了他的世界！
再也回不到從前！
“那你又想聽我跟你聊什麼？”然而同樣就在這剎那間，接下來的情形，卻讓她也剎那間震驚當場！
只見不等她把話說完，趙小天臉色突然猛地變了！
停住腳步猛地轉過頭，那滿臉風淡雲輕的平和，那滿臉波瀾不驚的沉穩，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聲低沉至極的怒吼，情緒這一刻徹底失控，臉頰扭曲雙眼已經赤紅得可怕，滔天震怒，就連不遠處兩個女服務員
，也被嚇得趕緊躲到了樓梯口。
聲音嘶啞，殺氣騰騰又一聲歇底斯里的咆哮，“你到底想聽我跟你聊什麼？”
“你是想聽我跟你聊，一個男人在人生最低谷最無助的時刻，被曾經最心愛的女人無情地拋棄，從此醉生夢死的故事？”
“你還是想聽一聽，這個男人就那樣孤苦悲痛地跪在，待自己如親生兒子般恩重如山、卻慘死在M國黑手黨那個變態魔鬼手中的三叔的靈柩前，三天三夜未曾閤眼之時，自己曾經發誓要守護一生，也最心愛的女人，卻那樣冷血無情地走進靈堂，面無表情說出‘分手’兩個字的那一刻，這個男人又是怎樣的哀莫大於心死？”
“你還是想聽一聽，在接下來那一年，那個男人又經歷着怎樣的萬念俱灰，如同行屍走肉般活着，活得不如一條狗？”
“或者，你還是想我跟你講一講，這個男人曾經是多麼的天真，多麼的幼稚，多麼可笑，連兩句海誓山盟的鬼話都信得那麼真實？這就是個荒唐滑稽的笑話……”
“夠了，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剎那間，慕容如雪再也忍不住了。
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冰冷的淚水再一次如同決堤的洪水，浸溼着那張太悲苦太蒼涼的臉蛋，柔弱的香肩無力地聳動着。
這一刻，哭得痛心疾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腸寸斷。
趙小天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手臂上的青筋條條暴起，喉結上下鼓動着，漫天的殺機與陰霾，讓周圍的空氣快要凝結。
時間流逝，如同經歷了一個世紀的漫長，那滿臉暴戾才終於一點一點平息下來。
從懷裏掏出一根菸，“叮”的一聲點上，大口大口地吸着。
眼神中，佈滿血絲，只剩下一片苦澀與痛楚。
一根菸抽完，點燃第二根的時候，終於又緩緩回到剛纔的位置坐下，“慕容如雪，我知道當時你有苦衷，但是我從來沒有問過你，也從來不想聽你跟我解釋什麼……”
“想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嗎？”
“記得幾年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都待在京城之中。離我租住的房子不遠，有一條上百年的老巷子，巷子裏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每天都會在家門口賣他自己親手做的一種獅子糕。”
“五香味的，真的，特別好喫，我也從來沒喫過那種口味的。我一直都以爲，那已經是我所嚐到過的，最完美最美味的糕點了，所以每天都會去買，不論早晚不論多累，都會去買。”
“可直到有一天，或許是老人上了年紀了，做事難免有些糊塗，一不小心就將味精當做鹽巴了。我還記得，那一天買來的獅子糕，雖然不至於說多難喫，可跟以前喫到的，已經天壤之別。”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去買過他家的獅子糕！儘管我也知道，畢竟失誤只是極少的時候，第二天的獅子糕，還會是原來的味道。”
“可是在我看來，無論獅子糕也罷，或者其他東西也罷，一旦出了一點瑕疵，終究還是變了味……”
“很多東西，向來如此，失去了，那便是失去了！碗碎了，哪怕再粘好，也終究有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