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當代天師 >158章 現實面前無對錯
    離婚多年,偶相逢之後,陳金和李香蘭之間已然沒有了絲毫的仇恨——陳金大男子主義是有的,但自有梟雄氣質,且本身就對李香蘭心存愧疚,自然不會心存芥蒂,那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而李香蘭這些年曆經商海浮浮沉沉,見慣了社會上的蠅營狗苟,對當年的事情,也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一些陳金的想法了,再者有着如今這般身份地位有,身爲女強人的她,當然不願意在任何情況下,顯露出小女孩或尋常婦道人家那般小心眼兒。

    女強人嘛,總要比大多數人大氣、大度些纔對。

    而隨着心性的成熟,李香蘭漸趨發現,也不得不承認,自從和陳金離婚之後,她之所以毫不懈怠地努力拼搏,很大程度上,是爲了和陳金賭氣,希冀着將來總有一天,會登上一個讓陳金都覺得高不可攀的地位。而在這漫長的征途中,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無時不刻,都在刻意模仿着陳金的強硬的氣質、處事果決雷厲風行的性格、豪爽仗義的爲人……

    兩人的談話很平淡,沒有久別重逢的驚喜,沒有任何言語上的衝突。

    陳金沒有詢問這些年李香蘭的經歷,知道她過得很好,心裏也就踏實了許多。而李香蘭,也並未詢問陳金現在的生活狀況,她一直堅信,以陳金的能力和性格,只要他不入獄,那麼,絕對會比大多數人過得好,那麼,兒子也會過得很好。

    話題自然而然地談到了兒子。

    陳金很平靜,又帶着些許內疚地簡單講述了自己入獄,兒子這些年困難的生活。

    簡簡單單一番話……

    讓李香蘭這些年來心理上一直都裹着的那層堅硬外殼,瞬間崩碎,當場淚如雨下。

    虎毒不食子,何況人乎?

    她,怎能不想念兒子,此刻聽聞兒子經歷的苦難,怎能,不心疼啊?

    於是她再沒有了商界女強人的優雅知性卻高高在上的風範,也沒有了當年強作理性時與陳金明辨是非爭執時的冷漠失望,她就像個潑婦似的,憤怒地喝斥陳金,既然當年被捕入獄了,爲什麼不告知她,她會把孩子接走,又怎能,讓孩子受了這麼多年的苦?自默他,他天生心性善良老實……

    可以想見,他是如何苦熬過了這段時期!

    陳金沒有生氣,但還是很困惑地忍不住說了句:“我還未被判刑時,在看守所就給你寫過一封信,懇求你……”話沒說完,他已然想到了原因。

    李香蘭也憑這半句話,知道了緣由。

    是家人,把信扣下了。

    她憤恨,卻又理智而冷酷地迅速在心中做出了決定,不能去追究,埋怨家人,尤其是父母的決定。

    父母無錯,錯在當年不懂事,太氣盛自負。

    她和陳金談戀愛時,父母就曾很認真地和她談過,陳金沒有接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只是在特殊的時代,戰爭時期偶然因素造就出的勇士,連所謂的英雄榮譽,也不過是國家政治所需宣傳造就出的一時燦爛,雖然不可否認他的戰功,他爲國家和民族英勇作戰的功勳和榮譽,但,那種短暫的輝煌榮譽,會迅速沒落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他只是英勇的、運氣很好的莽夫而已。如果真有足夠的能力和氣運,那麼他不會殘廢,從而憑藉戰功在軍中不斷成長爲一名優秀的軍官甚至未來的將領。

    這些年,已然成熟的李香蘭,也終於完全認可了當年父母的觀念和話語——泱泱華夏數千年曆史,婚姻上講求的門當戶對,是有着絕對道理的。

    門不當戶不對,兩個出身和受到的教育、教養完全不同,又處在兩個階層的人,很難真正結合在一起並幸福一生的。

    社會很現實。

    不是童話故事中的灰姑娘和王子,不是神話愛情中的董永和七仙女……

    若非如此,當年又怎麼會走到離婚的地步?

    如果當年沒有離婚,沒有回到京城的孃家,沒有認真反思並改過,又怎能有今天的,應該能算是“成功”的事業,從而活出自己的人生價值?!

    李香蘭詢問了陳金現在的情況,得知他在秤鉤集村經營一家小的水泥製品廠,知曉經濟條件還算可以,心裏多少踏實了些,但以她目前的地位和實力,自然不會把年收入不過數十萬的小企業放在眼裏,而且,她覺得那樣的生活,雖然稍好了些,但遠遠無法彌補兒子這些年受的苦,所以李香蘭提出,把兒子送到京城來,她會給予兒子最好的生活條件,讓兒子進入最好的學校,還可以讓兒子落戶京城,將來進入最好的大學深造,甚至還可以送他出國留學……可以給予,兒子

    更好的將來。

    許是多年來養成的強勢習慣,無意,又或是有意間,李香蘭的話語中難免帶了些對陳金的輕視、鄙薄。

    身爲京城華躍科技集團的董事長,在九十年代末新世紀初,就擁有了十幾億身價的李香蘭,也確實有在陳金面前強勢的實力。當然,她並不清楚陳金燕雲賭王的身份,以及,陳金以往的見識和交際圈子中,不乏身價數億的富豪,在某地一手遮天的梟雄,以及,在國外的軍閥頭目!

    對於李香蘭言詞態度上的咄咄逼人,陳金並沒有生氣,他有着比李香蘭更爲沉穩大氣的度量,況且在這種事情上較真攀比,在他看來太小家子氣了。

    不過,李香蘭的提議,倒是讓陳金動了心。

    儘管他捨不得將兒子送到京城跟隨李香蘭生活,但他又很清楚,真爲兒子的將來考慮的話……

    毫無疑問,李香蘭的建議,是好的。

    有京城戶口,就能更容易進入國內最頂尖的大學學府,有李香蘭的人脈資源,兒子出國留學也會非常方面。最讓陳金生出這般想法的原因是,他清楚兒子是術士,因爲那件神祕的卷軸而被牽扯進了一個暫時還看不清楚,看不到盡頭,但將來很可能出現的巨大爭端漩渦中,那很危險。

    所以,如果把兒子送到京城跟隨母親生活,顯然能夠讓他距離這種可能出現的危機,更遠一些。

    如果可以出國……

    更好!

    至於將來可能出現的狂風驟雨,陳金心想,就讓我自己去承擔吧!

    不過現在,看兒子的這般態度,短時間內恐怕是很難讓他原諒自己的母親。畢竟,當年李香蘭對兒子實在是太狠心,又說了那麼多傷孩子心的話。

    唉。

    好在是,兒子天性善良心軟,李香蘭又是他的親生母親,慢慢勸,總歸會原諒的。

    西廂的書房裏。

    陳自默盤膝靜坐在書桌前,闔目默唸靜心術咒,祛除心頭糟亂的思緒,讓心境平緩下來,卻並未修行術法,而是用更爲平靜的心態,稍稍回憶了一下小時候和父母親一家幸福快樂的時光,雖然有些模糊了,但還是很開心。

    然後,他就不再多想,從書包裏拿出了那幾封信。

    至於母親,恨她談不上,但不想原諒。

    拆開這些信件,裏面無一例外都是用彩色的,帶着淡淡清香的漂亮信紙寫就,是情書——有含蓄的,委婉表達喜歡的心意,想要和他做好朋友,希望他能接受一個新的朋友;有直接的,則是道出了愛慕之意,願意與他就此約定,共同努力,當然,不會影響學習,兩人可以相互鼓勵,一起進步,將來……

    簡單瀏覽過這些信件和書寫人之後,陳自默拿起來順手就想扔進旁邊的小紙簍裏,但隨即,他忍住了。

    稍作思忖後,他持筆在每封信的信紙背面,回覆了簡單的一行字:“感謝你能夠看得起我,我們有緣相聚在燕南一中,是同學,更是朋友,本應彼此珍惜,願同學友誼長存。”寫完後,再簽下自己的名字。

    幾封信,一樣的回覆,然後挨個兒裝回到信封裏。

    開學後,再讓曲佳佳還給她們就好。

    外面,天光漸暗。

    書本擺放到桌上,陳自默原本平復了的情緒,再起波瀾——他做不到雲淡風輕地去看待母親和父親偶然相見的事情,他知道,父親和母親之間肯定談了些什麼,然後父親纔會和他提及,他不想,卻又忍不住想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正在思忖間,就聽着外面前院傳來了江鵬的聲音:“金哥,白哥回來啦!”

    陳自默立刻拋開了思緒,起身面帶欣喜地走了出去。

    掀開竹簾,恰好看到穿着一身素色訂製服裝,類似於唐裝,又像是練功夫卻比練功夫更正式的休閒服飾,板寸髮型,丰神俊朗的白啓林,手裏拎着包,神情如常那般平淡地往堂屋方向走着。他身旁,跟着一位很美麗的,但很古怪的女子。

    說古怪,是因爲這位長髮飄飄的女子,穿着那種類似於古裝電視劇裏的古裝,又不失時尚感的白色長裙,平底手工縫製的刺繡布鞋,走動間還真有那麼點兒……仙子的氣息。

    只是放在現實社會中,未免容易讓人覺得,神經質?!

    可轉念一想,這女子的氣質和穿戴,倒是和白啓林很般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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