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蕩覺得有些東西就在手邊,卻滑溜無比,猶如泥鰍,剛剛抓住,就被他出溜一下逃走,怎麼都無法捉到。
好在,天亮之後,方盪開始看到一些正常的丹士。
這些丹士即便在這不能動手廝殺的莫問城,依舊一臉警惕,他們臉上沒有沉迷於醉生夢死特有的黑眼袋和青白的面色,更多的則是一絲疲憊,還有些彷徨。
這些丹士並未放棄希望,沒有沉迷在醉生夢死中,他們都是那些走投無路的丹士,他們或者在門中犯下大錯,或者得罪了強橫的仇家無路可逃,總之,他們躲藏在莫問城,躲藏在雲中城,他們依舊不斷苦修,等待着走出莫問城的日子,只不過,那日子遙遙無期,沒有盡頭。
方蕩看到他們,終於知道,在這裏,還是有些他想要找的人的。
方蕩跟在這些人身後,換了一茬又一茬,整整一天的時間,終於大概弄明白了,這些丹士們的行爲軌跡和那些吸食醉生夢死的丹士們完全不同,彼此之間甚至涇渭分明。
方蕩經常看到丹士彼此之間打招呼,但一整天的時間,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不吸食醉生夢死的丹士和服食醉生夢死的丹士打招呼。
雙方就像是生活在一起卻永遠不會相交的兩條直線,彼此之間雖然近在咫尺,但永遠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一個屬於黑夜,一個屬於白天,彼此相鄰卻永遠不會同時出現。
這一點叫方蕩感到欣慰。
眼瞅着天色又逐漸黑了下來,酒色財氣四個區域再次活躍起來。
方蕩懶得再看這些醉生夢死的傢伙,他知道那些沒有放棄的丹士們基本上都住在幾家客棧中。
物以類聚,方蕩覺得還是那些沒有放棄自己的丹士們更適合他。
方蕩尋了一家就走了進去。
方蕩當然沒有云丹,但沒有云丹,和方蕩是不是住店沒有什麼關係。
方蕩以隱身匿跡之法走進去的時候無人發覺,找了間空房方蕩就直接住了進去。
身爲丹士,當然不需要睡眠,至少不需要每天都睡,但在這喧囂的城池中,你就會覺得自己需要一塊寧靜的空間,用來休息,用來和外面的吵鬧切割開來,在房間中,方蕩腦中不斷閃回着昨夜看到的那一幕幕,也就是這莫問城不能殺人,不然方蕩都想要動手宰掉幾個。
怒其不爭,恨鐵不成鋼,或許就是這麼個意思。
雖然方蕩與他們素未謀面,但方蕩很清楚他們是如何艱難才進入了上幽界,成爲堂堂丹士,他們現在如此墮落,如何對得起當初苦修的自己?
在方蕩躺在牀上琢磨着所見所爲的時候,隔壁的房門開了,這本來也沒什麼奇怪,丹士進出都是平常事,隨後有四五個丹士走進了隔壁房間,彼此寒暄了兩句,似乎還準備了一些酒菜,就在此時隔壁房間忽然之間升起一道屏障,將一起想要延伸進這個房間之中的神念全部隔絕在外。
方蕩的聽覺裏瞬間一片空白,好似耳朵被堵住了一般。
這叫方蕩生出一絲好奇來,如此做法其實在這莫問城中並不稀奇,這種屏障的象徵意義更大,表明一種我們有事情要談,誰都不要打擾的意思。
對方升起屏障,簡直就像是丟進河裏面的一個魚餌,對於方蕩這種有好奇心的傢伙充滿誘惑力。
方蕩初來乍到,最需要的就是各種信息的收集,對於這個世界越瞭解,方蕩面對這個世界就越從容,這就是方蕩進入莫問城,什麼都不做,先在城中轉圈的緣由所在。
不過,雖然對方升起的屏障對於方蕩有誘惑力,但方蕩卻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去窺探對方的私密事。
關門說話,肯定沒什麼好事就是。
方蕩剛剛到來,暫且不想節外生枝,況且對方四五丹士並不好招惹。他現在還在琢磨‘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這句話,他覺得自己已經觸摸到了一些什麼,就在指邊。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方蕩正覺得自己只差一點點就能抓住其中的關鍵了,隔壁忽然傳來一聲驚呼,“誰?”
隨後隔壁就炸開了鍋,原本的屏障也一下消失無蹤。
方蕩成爲丹士之後就算躺在牀上,周圍房屋的一切依舊全都在眼中呈現,想要看多麼仔細全看方蕩仔細需要看多麼仔細,平時就是個模模糊糊的白色的影子,方蕩一下就察覺到有一道身影從那房間旁邊恍惚出現。
方蕩驚訝於對方的隱形匿跡的水平,他雖然一直都在思考事情,但警惕心卻一直都沒有放鬆,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隔壁房間外竟然已經有人潛伏,更不知道那人在房間隔壁潛伏了多久。
如果對方的目標是他而不是隔壁的幾個丹士的話,那可
就當真可怕至極。
方蕩正心中一稟的時候,猛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翻窗進來,方蕩身形一晃,直接從牀上鑽到了牀底下,悄無聲息。
不過,緊接着,就有一道身影也擠了進來,雙方簡直就是手拉手一起鑽進了牀底下。
黑暗之中,方蕩和那身影四目相對,腦袋幾乎和腦袋撞在一起。
方蕩還好些,對面藏身進來的那身影瞪大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幾乎張口驚呼,一張秀美的面容配上震驚至極的表情,格外賞心悅目。
這竟然是個女子。
就在此時,房外猛的衝進兩個人來。
擠在牀下的女子忽然又往裏面擠了擠,牀下的空間本就不富裕,那女子簡直直接貼在了方蕩身上。
女子一伸手按在了方蕩的胸口,將方蕩的胸脯和自己的胸脯隔開,同時一雙美麗的眼睛眼神冰冷,內中竟然噴出兩道冰晶,這冰晶鋒利如劍,顯然是成套的法寶,此時刺在方蕩額頭,警告方蕩,若方蕩動一動,就殺了他。
“什麼人?給我滾出來!”外面有聲音炸響。
方蕩眉頭皺起,對面的那張嬌美面容上滿是警告殺機,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方蕩,驚訝過後滿含嗔意,似乎在責怪方蕩爲什麼要藏在牀底下。
那懸在方蕩額頭上的鋒銳冰晶甚至開始觸碰方蕩的頭皮,冰寒的氣息侵襲方蕩的大腦。
只要方蕩有任何異動,這麼近的距離下,都將被這個女子刺腦而死,金丹修士,一想到當初那位死在方蕩手中的雄主門丹士,方蕩就覺得要殺死一個丹士實在是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