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兒從屋裏衝了出來,一把抱住阮塵,紅着眼睛嗔怒說:“死塵哥哥,你去哪了,十二年纔回來,爲什麼都不回家?”

    懷裏這麼一個大美女,五六月份的天氣,雖然不是仲夏,潼關也已經熱的如烤似燒了,這丫頭上半身可就穿了件短袖,那一對軟肉,僅僅的貼着阮塵堅硬的胸膛。

    阮塵卻沒心情想入非非,調笑道:“傻丫頭,哥知道你從小就喜歡我,可也不能大白天在門口就投懷送抱吧,現在國內也這麼開放了嗎?”

    林仙兒俏臉頓時通紅,連忙從他懷裏出來,擦着眼淚噘着嘴說:“流氓,小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壞呢。快點進屋吧,也不知道你這些年都去哪了,行李呢,還走嗎?”

    阮塵站着沒動,側目望向自家緊鎖的房門,臉上的輕浮消失。低着頭,看不清神色,問道:“我媽呢?”

    林仙兒已經忙着倒茶給他,邊說着:“玲玲考上大學了,嬸子爲了照顧她一起去了淮南。對了,嬸子把鑰匙給我了。她說你肯定會回來的,家不能搬,不然等你回來就找不到她們了。”

    玲玲大名叫阮清羽,是阮塵的妹妹,跟林仙兒同齡。

    兩人很要好,從小她倆就是閨蜜,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直到高考結束,才分別考上兩座不同高校。

    說到這裏,林仙兒停了下來,偷偷的看了眼阮塵,折回來拉着阮塵的胳膊,進了房間,說道:“還有,阮叔叔死了。”

    阮塵雙瞳猛地一縮,手都在抖。這個十二年在槍林彈雨中,經歷過無數次生死,過着常人無法想想的生活,早就養成了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心堅似鐵的男子,這一刻心跳都加速了。

    “我知道。”半晌,他才艱難的發出聲音。

    “你知道?”林仙兒露出驚疑的表情。

    阮塵十二年沒回來,鳥無音訊,她母親爲了找他,整個潼關每一處角落都翻遍了。想盡所用能用的辦法,爲了這事,光錢就花出去不少,可依然沒有一點蹤影,如果他在潼關,不應該十二年都見不到。

    阮叔叔死的事,他怎麼會知道。

    可阮塵就是知道,而且永遠都無法忘記十二年前那個晚上,那是他這輩子的愧疚。十二年前,他也就十一歲,正是叛逆的時期。

    因爲羨慕同學穿着喇叭褲,鬧着讓他父親給他買,那時候,他家裏本來就不富裕。

    父親是普通的電子廠工人,一月工資也就一千來塊,母親是標準的家庭婦女,他和妹妹都在上學,花銷全靠父親微薄的工資。哪有錢買好衣服給他。

    可那時候他不懂事啊,跟父親吵鬧,放下狠話不買褲子,他就離家出走,讓他們後悔。大半夜跑出去,結果呢,後悔的是他。

    父親爲了找他,被車撞了。他就躲在馬路對面親眼看到父親飛出去好幾米遠,滾出去好幾米遠,倒在地上就沒了聲息。

    阮塵當時嚇得就不敢出來,更別提回家了,沒命的跑,結果這一走就是十二年。

    可是不管多久,他都無法忘記心中的愧疚,當年如果不是他叛逆,非要買什麼喇叭褲,父親也不會出車禍。

    十二年國外生涯,他從沒穿過喇叭褲。

    林仙兒並不知道這些事,她只知道,阮塵的父親被車撞死了。看到阮塵渾身都在抖,以爲他難過,安慰着說:“塵哥哥,事情都過去很多年了,你也別太傷心了。好在司機投案自首了,哎,也

    是個普通人家,當司機的家裏沒多少錢,可還是賠償了嬸子五萬。”

    林仙兒是好意,可卻沒想到阮塵突然臉色冰寒,剎那間,一股讓她永遠無法忘記的寒冷,殺意,瀰漫了整個房間。

    “胡說八道。”阮塵的聲音更是如從地獄裏傳出來一樣,沒有一點情感,冰冷的讓人膽寒。他說:“當年我親眼看到,開車的是個身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怎麼會是司機?”

    那時候他雖然小,可就就是因爲小,心思單純,心裏全是恐懼的時候,往往更能記住當年的場景。那輛紅色的小轎車,闖紅燈撞人之後,從車上走下來的是個女人,雖然記憶模糊了,可一旦相遇,他相信還能認得出來。

    林仙兒渾身冰寒,心驚膽寒的說:“我也不知道,是嬸子告訴我的。是個男的司機自己投案自首的,賠了嬸子五萬塊錢,還被判了兩年。”

    阮塵神情一怔,看着小臉都煞白了的林仙兒,才發現自己失態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嚇你。”阮塵說道,平復了下心情。將一身可怕的煞氣掩藏,當年的事情,以後再說。

    不管什麼原因,他都記得,撞死他父親的人,是個有錢穿着時尚的貴婦,而不是什麼司機。如果是當年他不會懂,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他早就見慣了黑暗。

    頂罪而已。花點錢,請個人丟牢裏蹲兩年,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真正的肇事者卻依然喫香喝辣,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人前笑顏如花毫無愧疚感。

    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我家鑰匙呢?”阮塵問道。

    林仙兒雖然臉色還是有點白,也好了不少,畢竟小時候他們就認識,阮塵這十二年經歷了什麼她不知道,可心裏就知道,他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從小養成的依賴感,在見到阮塵回來的那一刻,依然如故。

    “塵哥哥,這些年你都去哪了?”林仙兒從衣櫃下的抽屜裏拿出一串鑰匙,交給阮塵,更加好奇的問道。

    “瞎溜達唄。”阮塵接過鑰匙,站起來說道。

    “瞎溜達能這麼嚇人嗎,要不是因爲是你,我還以爲遇到殺人魔頭了呢。”林仙兒顯然不信,她雖然還在上大學,沒經歷過社會的薰陶,但真假話還能分不清。

    剛纔那一瞬間,雖然時間很短暫,可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從阮塵身上散發出來的可怕寒意。他就像一頭折服的猛獸,隨時帶來死亡。

    “什麼殺人魔頭,小丫頭片子少看點亂七八糟的電視劇。”阮塵隨口說道,拿鑰匙打開家門,頓時一股涼意襲來,帶着濃重的塵土氣息。

    房間不大,跟林仙兒家一樣,都是兩室一廳,連格局都相同。不同的是,眼前所有傢俱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家裏的衣櫃電視機用畫布蓋着,顯然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快一年了,寒假的時候嬸子和玲玲沒回來。雖然賠錢了,可嬸子爲了找你,差不多都花出去了。想必是工作的原因。”林仙兒撿着話說道,生怕勾起阮塵的傷心回憶。

    “我知道。”不等林仙兒把話說完,阮塵就打斷了,他走到堂屋的桌前,兩畫布掀開,漏出裏面下面的父親遺像。

    林仙兒不說,安靜的站在一旁。這時候,說什麼都沒用。阮塵心裏愧疚,雖然當年私家車闖紅燈撞了他父親,可歸根結底還是怪他自己。

    過了好久,阮塵都站在桌前一動不動,也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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