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上,沒有人影,可鏡子就是在不停碎裂。
我下意識就想到,葉青一定是在陽臺上,在破壞那些鏡子。
陰氣在陽臺上流竄個不停。
突然,有一聲憤怒的叫喊從陽臺上傳來。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那聲音很年輕,和我之前看到過年輕大男孩形象能重合起來。
這樣的叫喊聲並沒有阻止葉青的動作。
陽臺上最後一面鏡子也被敲碎了。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
許久這時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這不是青葉的”
他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啪擦
又是一聲鏡子碎裂的聲響。
但這次的聲音有些不同,像是有人踩在玻璃渣上。
“放過我吧我是自衛我是正當防衛你們應該明白的吧他們將我困在這個鬼地方了我只是正巧經過這裏”那個男聲又響了起來。
幻光咬牙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他就要衝到陽臺上去。
我沒有聽到葉青的回答。
那個男聲又變得高亢,“憑什麼我不能殺了他們他們妨礙我投胎,他們讓我變成了真正的鬼我本來應該去投胎的我本來應該已經開始新生了是他們他們妨礙了我他們把我變成了鬼”
那淒厲的聲音阻止了幻光的腳步。
幻光一時有些茫然。
那個聲音所充斥着的怨恨和悲痛如此真切,即使沒看到鬼的模樣,光聽這聲音,都讓人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
“我本來要去投胎了我是意外死掉的。我父母還活着,他們那麼傷心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們準備重新生孩子,重新開始他們離婚、復婚,準備重新開始了我只要趕上,就能又變成他們的孩子就差那麼一點我只是從這裏經過而已我只是想要省事,直接從這裏穿過去那個鬼差就在前面,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就差那麼一點不只是我不只是我而已他們做的事情妨礙到的可不只是我他們應該死他們應該去死”
那聲音中的怨恨蓋過了悲痛,那種憤怒噴薄而出,讓人感到戰慄。
幻光茫然地看向了陽臺。
啪擦。
一聲輕響,陰氣不見了。
房間內的吳靈和劉淼都看向了陽臺的門。
劉淼的表情是欲言又止,吳靈則是神情淡淡,看起來沒什麼情緒。
“需要清掃一下嗎”吳靈問了一句。
劉淼點點頭。
房間裏的東西基本沒人動過。
劉淼找到了掃帚畚箕,將陽臺上的碎玻璃和臥室裏的碎玻璃都清理了一邊。
隨便找了個塑料袋,將玻璃碎片裝起來後,吳靈和劉淼就拎着塑料袋走向了大門。
他們的身影變淡,直接就消失了。
房間恢復成了我們剛到這裏的模樣。
沒有了灰塵。窗簾拉着,客廳昏暗,其他房間有陽光照進來。窗外是蟬鳴聲,室內的氣溫也有些高。
這是某個夏天的白日。
幻光站着,一動沒動。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剛纔那一幕大概給他帶來了太大的衝擊,他有些緩不過來。
換位思考,我不知道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
如果父母和妹妹因爲和人鬥氣,導致了第三方的慘痛損失我應該是會愧疚的。父母和妹妹要是知情,一定也會改過。我們理虧。
我好歹有能力,可以改變事情的源頭,讓這樣的事情變成沒有發生過。
對普通人來說,這注定會變成沒有結果的糾結。
臉皮厚一點,心黑一點,大可將人恨上,毫不猶豫地也進行報復。
幻光看來不是那樣的人。
許久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幻光的肩膀。
“小姑和爺爺奶奶,是不是也去投胎了”幻光怔怔地問道。
許久馬上給予了肯定的答覆,“那是當然啊一定是去投胎了。而且現在應該活得很好吧說不定成了朋友。哈哈年紀應該很小,真好啊晚出生,有很多東西可以玩我小時候就不像現在的孩子那麼開心,各種遊戲機,還有”
許久的嘮叨偏離了主題。
我有些意外幻光竟然在想這個。不過也對就算是對那個鬼有一絲愧疚,也不該超過對家人的關心。
幻光打斷了許久的話,用的是有些自言自語的口氣,“他們有順利投胎嗎”
許久張嘴想要說什麼,可又一臉發紫地強行憋了回去。
“沒人跟我們兩家一樣這麼無聊吧”幻光自己就說了出來,讓許久吐出一口氣。
幻光自嘲地笑了一聲,“居然是這樣這算什麼啊如果我們相信青葉的那些人,是不是”
突然,我感覺到了陰氣。
陰氣從老頭老天的臥室中傳出來。
我轉身就走了進去,看到了衣櫃等身鏡中出現的身影。
那個男孩一臉陰鬱,冷冷注視着我。他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男孩比了箇中指,又做出了劃脖子的動作,挑釁意味十足。
我有些看不明白。
這似乎不是場景的重現。
眼前的這個鬼
男孩的身影和陰氣一塊兒從這面鏡子中消失了。
嘭的一聲,陽臺門被撞開,冷風嗖嗖灌入了室內。
我一個轉身,發現外頭的天空已經變黑。
室內沒開燈,能看到的光源只有月光照在鏡子上的反光。
許久哇哇叫了兩聲。
幻光和秦疏都是倒退幾步。
秦疏急忙問道:“這個是不是”
“沒有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剛纔都告訴你們了”幻光不等秦疏提問,就給出了回答。
他們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我們要怎麼辦”秦疏慌張地問道。
“砸掉這些鏡子啊”許久直截了當地回答。
“等等”秦疏還想要說什麼。
許久直接衝到了陽臺門邊,擡腳就踹在了門上的鏡子上。
一面鏡子碎裂,有碎片落地。
他似乎是覺得這樣太沒效率,轉着頭,想要找個趁手的工具。
我沒有貿然行動,只是盯着陽臺,感覺着那一絲陰氣。
我猛地轉身,衝入了隔壁的臥室。
我的手中已經握住了青葉的那個護身符,衝入臥室的同時,將護身符按在了化妝臺的鏡子上。
掌心中的護身符爆發出了一股熱量,與此同時,鏡子中浮現出的男孩身影也變得扭曲。他好像置身在高溫中,淒厲又痛苦地慘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