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繼母偷偷摸摸溜進了那處偏院。她回來的時候,很是氣憤。因爲祖母和父親不在意,負責打理那裏的下人就開始偷懶。她有些天真的正義感,向祖母和父親告狀。回頭,她又誇獎起了我的那幅畫,想要我給她也畫一幅。將這事情就拋到了腦後。當天,祖母就下令撤換了原本的下人。我一看就知道,她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都就沒說懲處,事情也是交給下面的人去做的。我繼母全然不懂這些。她開開心心地跟我索要畫作。我雖然傷心,但也沒有責怪她們的意思。”
葉正一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我那會兒已經十一歲了,還常回憶起母親,但記憶已經有些模糊。記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她臨終前瘋狂的樣子。那不正常。那根本不是得了病的樣子。
“但母親去世之後,家裏面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我也不知道母親到底爲何變成了那樣。就連那幅畫,母親落葬之後,被父親收了起來,放在偏院之中,我也再沒瞧見過。
“我的那位繼母從偏院回來的當天晚上,就不對勁了。她白天的時候,還在纏着我要我畫一幅畫。晚上,我還在給她作畫我是真心喜歡她。比起母親,她更像是姐姐,像妹妹。”葉正一露出了幾分哀傷,“那天晚上,主院裏有了大動靜。我當時就聽到了尖叫聲。我記得自己手一抖,在她的脖頸處就留下了一道墨跡。那種吵鬧持續了一個晚上。我父親連夜叫了大夫,祖母也過去看了。我隨後纔到。我的小廝打聽到情況,只說是家裏面遭賊,驚動了丫鬟,繼母聽聞之後,被嚇到了,有些不適。可鬧了那麼長時間我過去的時候,只看到繼母被綁在牀上,瘋狂掙扎。她那模樣,和母親去世前幾乎一模一樣。
“我被父親訓斥,趕了回去。我本不想走的。祖母拉着我離開,將我送到了自己的房間,還對我的小廝下了命令,不許我踏出房門一步。我記得自己當時問了祖母,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她臉色本來就不好看,聽到我的問題,臉色就更難看了。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我不敢再問了心神不寧,也無法作畫。第二天,就沒見到繼母。之後幾天,都沒聽到聲響,沒見到人。祖母和父親只說她被嚇到,需要靜養。父親那段時間幾乎都不住在家裏面,回家也只是睡在書房。繼母家裏應該是聽說了消息,她的嫂嫂有來拜訪,後來,她的哥哥和父親也親自來過。我都沒見到人。距離那天一個多月後,母親生前住的偏院就着了火。我也不知道當時自己在想什麼。我衝進了院子中,就見到院落裏燃着火,但房子還是好好的。我進了房子我的畫,母親的畫,就掛在那裏。牌位也在。都蒙了灰。那時候天都黑了,但藉着外面的火光,我看清了我的那幅畫母親”
“後來祖母親自審問她怒不可遏,像是繼母出事那天,我問她母親死因的時候一樣生氣。我躲在屋子外面偷聽了。看守偏院的下人在母親剛落葬之後,就在屋子裏見到了鬼。他聽到了鬼哭聲、鬼笑聲,還有其他動靜,後來根本不敢進屋。這事情,下人都知道。欺上不瞞下,也就我們一家人,還有我們親近的那些下人,從未聽說過這事情。祖母當時就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厥過去。一場大亂,那些人將知道的好都說了出來。火災也不是意外,而是祖母下令燒掉偏院。可下人們都不敢進屋,就只在院子裏放了火,還不敢太靠近屋子。那場火,不了了之。父親震怒,親自帶人要燒掉那院子。連着我的畫、母親的牌位,都一起燒掉。”
葉正一沉默了一會兒,呆呆說道:“我沒有阻止。我沒有阻止。我那時候想着,母親是撞鬼了。她被鬼害死,鬼還不肯罷休,又纏上了繼母。但我那時候,就隱隱覺得院子燒掉之後,繼母也沒見好。祖母也病倒了。我我很長時間都沒有握筆。父親因爲這事情,焦頭爛額。我外祖家並不在本地,大概是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繼母的父兄都在本地,又疼愛繼母,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之後將繼母接走了,聽說帶着繼母求神拜佛。再後來,繼母還是死了聽聞死訊的那一瞬間,我又拿起了畫筆。我畫下了繼母的模樣。畫一完成,我就看到了那個破相的女鬼。我當時福至心靈。呵呵”
葉正一笑起來,又像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