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當然就想歇一歇,睡一睡,可是亞索沒睡,而是繼續走。不是亞索趕時間,而是他不能停下來,他正面對着自己家園的人無休無止的追殺,停下一秒都會多一分危險。

    無罪之人,方可安睡。

    而亞索覺得自己還沒到死的時候,因爲這個故事還沒有完結。

    所以亞索不能睡。

    亞索傷的不輕,此刻感覺渾身都疼,但亞索沒有包紮傷口,只是拿出身上的竹杯倒上杯酒喝下。

    很多人都說一醉解千愁,但亞索從來不會喝醉,最多也只是半醉,因爲亞索很清楚,自己現在沒有醉酒的資格。

    喝了些酒,亞索就不感覺疼了,然後亞索就慢慢收好了自己風痕劍,很認真的把風痕劍插回劍鞘中,因爲只有這把劍陪他。

    “長路漫漫,唯劍做伴……”

    亞索不知道是笑了句還是嘆了句,然後便繼續趕路。

    亞索速度很快,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亞索運氣好,亞索一路過來竟然再沒有人阻攔,不出幾個小時,亞索便到了艾歐尼亞的西南海岸線,站在那美麗的沙灘上。

    雖然沒有船,但亞索這個級別的人基本已經不需要任何交通工具,走路都比馬車快,在水上行走也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亞索可以不用船,可以直接離開艾歐尼亞到諾克薩斯去找那個叫銳雯的女人,查一查她是不是殺死斯圖爾特的真正凶手。

    但亞索沒走,見一路過來都沒人抓自己,亞索就想停留一下,倒不是亞索想歇歇,亞索只是純粹的想在艾歐尼亞多呆一會。

    這裏畢竟是他的家鄉。

    亞索將風痕劍立在地上,坐靠了上去,然後拿出自己一直帶着的竹簫,臨行前想爲自己的家鄉吹一曲。

    亞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喜歡上吹簫的,就像他不知道爲什麼會喜歡上喝酒。以前亞索不喝酒也不吹簫,就是這兩年逃亡流浪後,莫名其妙也不知怎麼的就有了這些愛好和嗜好。

    亞索不知道自己吹得好不好聽,因爲亞索從來沒吹簫給別人聽過,不過好不好聽無所謂了,反正附近也沒人。

    只是亞索還沒有吹多久,海灘突然颳起了狂風,吹得周圍的樹葉唦唦作響,直接壓下了亞索的簫音。

    亞索見此收回了竹簫,苦笑起來,實在沒了再吹簫的興致,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這狂風並不是海風,因爲海風一般是溫暖的,而這風帶着寒意。

    亞索熟悉風,所以亞索知道有人來了,緩緩起身,看向風吹來的方向,然後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那。

    那個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穿着一身樸素老舊的長衫,臉上鬍子拉碴的,比亞索還冷峻的臉龐有些憔悴,手裏還拿着一把老舊普通甚至還有點生鏽的長劍,全身上下看起來都很落魄。

    但莫名其妙的,這個男人,看着如此落魄,卻給人一種精神抖擻的感覺。

    那是一種氣場!

    那不是強者的氣場,不是上位者的氣場,而是身懷傲骨,自然而然形成氣場!

    亞索看着這個男人頓時笑意更濃,當然,還是苦笑。

    亞索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一路過來都沒有人追殺了,畢竟瓦洛蘭屈指可數的絕頂劍客都親自動手來追殺自己了,誰還敢插手這事?

    “嗨,老哥,好久不見。”亞索笑道,笑得很艱難。

    是的,亞索眼前的男人就是御風劍術上一屆的傳承者,疾風劍的前任主人,瓦洛蘭最強劍客之一,他的導師,他的兄長,永恩。

    “的確是好久不見,亞索。”永恩應道,聲音很沉,語氣冰寒,完全沒有一點是對自己弟弟說話的樣子。

    亞索見此卻是泰然自若,道:“你來這幹嘛?老哥。”

    永恩淡漠道:“你覺得我來這還能幹嘛?”

    亞索又苦笑起來,他當然知道永恩來這幹什麼,所以亞索拔出了風痕劍,直接擺出一副迎戰的樣子。

    永恩見此毫不在意,神情還是那麼淡漠,道:“你知道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亞索,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老實點,跟我回去,能少喫點苦頭。”

    亞索當然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永恩的對手,儘管永恩已經沒有風痕劍,再也施展不出真正的御風劍術,但永恩依舊是瓦洛蘭最強劍客之一,亞索顯然真不可能是永恩的對手。最重要的是,亞索也不想拿劍指着自己兄長。

    但問題是,亞索必須迎戰,他不能跟永恩回去,因爲有些事情亞索必須要去做。

    “我知道我不夠你打,老哥,但我真不能跟你回去。”亞索

    平靜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

    永恩淡漠一句,揚起自己那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長劍,直接向亞索一斬,長劍瞬間迸發出極其凌厲的劍氣,向亞索疾速掠去!

    亞索知道這道劍氣威力驚人,不敢硬扛,側身想躲開,可永恩的劍氣速度實在是太快,眨眼間便到亞索麪前,亞索完全來不及躲,直接被永恩的劍氣給擊中。

    “嚓——!”

    亞索消耗自己所有的劍意使出風盾,試圖擋下永恩的劍氣,但永恩這一擊的威力比亞索想像的還要高,落到風盾上瞬間就把亞索的風盾給切碎,然後劍氣狠狠地落到亞索身上,直接把亞索震飛幾十米外,重重地摔到地上!

    “咳咳……”

    亞索忍不住咳了幾口血,艱難地爬起身來,還好風盾抵消掉永恩的劍氣部分威力,不然亞索現在估計站都站不起來。

    只是亞索剛站起來,永恩瞬間就到了他面前,比亞索的踏前斬還快,然後永恩毫不留情,提劍就是一劍斬向亞索!

    “斬鋼閃!”

    亞索見此當即揚劍迎擊,一劍斬鋼閃疾風劍直接刺向永恩的劍!

    “鐺——!”

    兩劍驟然開始了交鋒,但亞索的劍根本不是永恩的劍的對手,亞索直接被永恩一劍劈倒在地!

    “竟然還能動?看來你這兩年沒白流浪,竟然領悟了御風劍術的浪客之道。”永恩不知道是欣慰還是嘲諷地笑了句。他本以爲亞索中了自己的劍氣會承受不住直接暈過去,但沒想到亞索竟然還能站起來。

    一個真正的浪客,浪跡天涯,一定是孤獨的,而孤獨一個人意味着背後沒有託付,遇到危險時永遠要提防着背後,所以很多浪客都會練有一些防禦手段,而那風盾就是亞索的防禦手段。

    顯然亞索已經掌握了御風劍術的浪客之道,懂得利用行走來爲自己積蓄劍意,然後再利用劍意爲自己形成風盾來防禦。

    亞索雖然被永恩劈倒在地,但卻沒有絲毫生氣,苦笑道:“流浪兩年多了,連浪客之道也領悟不了,怎麼配修煉御風劍術?”

    亞索以前本來領悟不了浪客之道的,怎麼修煉也領悟不了,但被誣告殺害斯圖爾特開始逃亡開始浪跡天涯後,不知不覺的,亞索就領悟御風劍術的浪客之道。亞索都已經不記得,風盾爲自己防止了多少危險的發生。

    “呵……你領悟了又能怎樣?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永恩淡漠一句,然後一腳踩到自己親弟弟的胸口上,踩得非常用力,毫不留情,沉聲道:“現在,亞索,你有兩種選擇,要麼你老老實實跟我回去,要麼我把你打到暈死然後拖你回去。”

    亞索沒說話,雖然胸口被永恩踩得很疼,但亞索卻是笑了起來,盡情地、放縱地、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永恩見此皺眉,淡漠道:“你笑什麼?”

    “我在笑我終於是孤身一人了。”

    亞索還是笑着,雖然笑得非常艱難,笑得很苦澀,笑得很假,但亞索看着永恩的眼睛毫無愧疚,依舊用着最大的聲音高聲道:“連老哥你都不相信我了,呵……真的,連你都不相信我了,爲什麼,連你都不信我我了?徹底的孤獨,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笑着笑着,亞索拿出了酒,依舊是絲毫不在意永恩踩着自己,仰頭把酒喝完,然後又肆無忌憚地笑着。

    永恩知道亞索在抱怨他爲什麼不相信他,沉聲道:“全世界都不相信你。”

    亞索平靜地說道:“那是他們,而你是永恩,你是我哥!”

    永恩淡漠道:“那又如何?”

    亞索道:“他們認爲斯圖爾特是我殺的沒什麼,因爲他們不清楚我,覺得我是喪盡天良的人渣也無所謂。可你還不清楚我嗎?!你覺得我會是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都不放過的人渣嗎?!”

    永恩冷哼道:“我爲什麼要相信你?我爲什麼不能覺得你是個人渣?我到現在看不到你一絲懺悔之意,亞索,真的,你一點懺悔都沒有,你跟人渣有什麼區別?”

    “我從來沒有做錯什麼!”

    亞索問心無愧道:“爲什麼要懺悔?!”

    永恩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鬆開了踩在亞索胸口上的腳。

    亞索見此想爬起來,不過因爲傷得太重,亞索此刻已經極其虛弱,完全站不起來,剛起來一點就摔到在地上,還伴隨着一聲“咔嚓”聲,顯然摔到了骨頭。

    但亞索並沒有放棄,右手緊攥着風痕劍,刺在地上像柺杖一樣撐起自己,一點一點爬着,還在試着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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