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書記,這件事能不能緩一緩”迎着沛風湖的寒風,李雲道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給我三個月時間。”李雲道清楚自己的立身之本是公安局,京城把自己放到江州亂局中來,就是要祭出自己這把大殺器來絞殺那些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傢伙,這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如果處理不好,很容易就會給京城留下一個辦事不力的印象,到時候就算城東工業園再如何紅火,那也無濟於事。
“三個月夠不夠”馬文華似乎對江州本身的治安並不抱太強的信心,“江州啊,很多事情跟我來之前想想的不太一樣。”馬文華看向遠方的那座百廢待興的園區,神情中竟有股子說不出的蕭索。
李雲道微笑道:“都說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江州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重病就要用猛藥這回我想試試快刀斬亂麻,刀子總要亮出來給一些人看看,否則馬放南山時間久了,有些人會覺得咱們就是掉了牙齒和爪子的貓。”
馬文華看了一眼身邊的年輕人,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本就該是這個年紀的特點,但在這個年紀人的身上,他幾乎看不到一丁點的書生意氣。拿下劉岡那天,李雲道出手果敢而霸道,沒有絲毫地猶豫,似乎對於這個剛剛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殺人並不是一件多複雜的事情。馬文華是紀委出身,身上不約而同地帶着一股子正氣和殺氣,看李雲道這樣的年輕人也會格外順眼。
“對了,馬書記,我想在市公安局率先開展一項交流活動,跟浙北西湖等發達地區的兄弟單位互派人員進行交流學習。一方面,派出我們局的精幹力量到西湖市區掛職,另一方面,請西湖市區派出相應的得力干將來我們局交流工作。這樣互通有無,主要還是想把發達地區的經驗和理念帶進我們江州。”李雲道適時地提出幹部交流掛職的舉措,讓馬文華頓時眼前一亮。
“這個主意好,這樣吧,先在你們公安局進行試點,如果運作得好,我們可以適當地進行推廣。”馬文華突然感覺胸中的一口濁氣傾刻間都呼了出來,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不是沒人用嗎蜀中是自己的根據地,從那兒調幾個心腹干將來,至少可以解如今的燃眉之急了,“這個喫螃蟹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一定要跟西湖的兄弟單位打好招呼,派過來的人一定是要能拉得出、打得響的。”
李雲道笑道:“這一點馬書記你儘管放心。”
馬文華見他胸有成竹,也料定李雲道應該是跟西湖那邊早就有過溝通了,也不多言,拉着李雲道一起沿着沛公湖畔的小路往工業園區的方向走去。
陳曦的辦事效率很高,關於江州市公安局和西湖市公安局互派掛職幹部的通知很快就下發了。李雲道讓王虎、袁朗和傅應國從刑偵、特警和緝毒三個條線各選了三名德才兼備的年輕人,要求送西湖掛職的必須是本科以上學歷,且近兩年剛剛進入警隊,能力和表現都比較突出的年輕幹警。用學歷篩掉一部分學習能力差的,再用入警隊的時間篩選出與黃仁義等人沒有太多糾葛的,其實三名被選調掛職的幹警檔案,李雲道都親自過目了,基本情況也都跟王虎等三人瞭解過後,才最終在確認名單的下發通知上籤了字。
李雲道清楚老範目前的處境也不是很舒服,老範自己知道指揮不動三劍客,所以乾脆做個順水人情把這三尊菩薩送到自己這兒來,但是自己也不能坑了老範,送幾個吊兒郎當的人過去,到時候丟自己的臉面,也會讓老範下不來臺。
李雲道又抽時間和傅應國一起走了一趟緝毒,一線緝毒幹警反映的情況跟刑偵上很相似,裝備太舊,收入太低,
緝毒支隊的支隊長蘇潮平是個平頭國字臉的中年人,四十來歲的年紀便已經雙鬢斑白,第一趟來緝毒支隊的時候,傅應國就私下告訴過李雲道,蘇潮平很不容易,老婆孩子全都死在毒販的手裏,現在只要看到毒販就紅眼,只要被他盯上的毒販,沒一個能跑得掉的。
“李市長,我們也是知道您之前也在緝毒線上待過,而且還破過大案,去年,傅局長還拿您破的幾樁案子給我們做過分享和講解,所以您一來,大夥兒就從內心深處把您當成自個兒人了,說話時口無遮攔,您別太介意”蘇潮平見下屬們都是在吐槽,極少有人表功的,這讓他這個支隊長有些尷尬,看了看李雲道又看了看傅應平,有些不安地理了理洗得發白的藏藍色衣領,“但是呢,大夥兒反應的也是個基本的情況。原先還有把破案金額的一部分返撥給辦案支隊當經費的慣例,後來上面嚴控小金庫了,慣例也取消了,大家都得勒緊褲腰帶幹活。局裏富足的是治安,相對富足的是經偵,像我們和刑偵,都是後孃養的窮孩子”他一句話,把李雲道給惹笑了,於是會議室的氛圍一下子便輕鬆了下來。
“老蘇,之前我沒來的時候,情況是怎麼樣的我不管,但是既然現在我來當這個一把手,就沒有讓兄弟們餓着肚子揣着鐵疙瘩賣命的道理。”李雲道剛說完,會議室內的無數雙眼睛頓時便亮了起來,李雲道頓時笑了,“先別偷着樂,你們說的情況,我要一一覈實後,再一一解決。但有一點你們一定要記牢了,再苦再窮,辦案過程中涉及的錢和物,一樣都不能碰,否則別怕我李某人翻臉不認人。”
蘇潮平沒料到這位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年輕局長居然有如此的殺氣,震懾得一屋子人噤若寒蟬,他是聽說過這位殺神級的年輕局長手中的人命絕對不比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少。
李雲道很快又緩和了表情,微笑道:“當然,皇帝不差餓兵,這個是基本條件
散會後,李雲道把分管副局長傅應國、支隊長蘇潮平和政委薛寶國留了下來,直接開門見山地道:“說說吧,如果我要在兩個月內切掉咱們江州市最大的一顆毒瘤,有什麼建議”
包括傅應國在內,三人面面相覷,見過直接的,但是沒見過像年輕市長這麼直接的。蘇潮平苦笑道:“李市長,這顆毒瘤傅局在當緝毒支隊長的時候就已經在盯了,到現在我們已經盯了七、八年了,愣是沒能找出證據,加上這顆毒瘤的社會關係很複雜,尤其是很省裏和市裏的很多高官往來甚密,每次我們只要稍稍有些動作,省裏或者市裏就來電話了,都是幫忙打招呼和說情的,還有人拍着胸脯說,以人格擔保,一定是我們弄錯了,錯怪好人了。”
薛寶國是個瘦高個了,也是緝毒口子的老人,之前也幹過多年的一線偵察緝毒,後來受了重傷,腿腳不便纔開始轉行政和黨務工作。蘇潮平說完,他便接着道:“他要是好人,這個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傅應國小聲在李雲道耳邊道:“老薛的親侄子,前些年吸毒過量死了,死的時候才十九歲,剛剛考上北清大學。”
李雲道微微嘆了口氣,看着薛寶國道:“老薛,是時候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了。”
薛寶國點了點頭,但還是嘆氣道:“老蘇剛剛說得沒錯,姓曹的比泥鰍還要滑,而且腦子很好用,很多事情他都不經手的,坤子和大鵬這兩大幹將才是幕前的兩個核心人物。臥底派出去三個了,但三個都死於非命,我們也不敢再往他們身邊安排人了。這也是近幾年,我們破案的速度極爲緩慢的一個重要原因。”
蘇潮平道:“到目前爲止,我們只是弄清了他們的組織架構,但販毒的具體細節,從哪兒進的貨,用什麼渠道散貨,我們一概不知。這幾年,大大小小的毒販都被我們抓得差不多了,反倒是幫了曹國九一把,現在整個江州幾乎是他一家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