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後,杜西林親自把李雲道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這是李雲道第一次正面跟省委書記杜西林接觸。這位趙若普麾下的先鋒大將很儒雅,說話的北方口音很重,聲音偏低沉,給人一種很沉穩的感覺。
“雲道同志,一直都是聽他們說,我們江北有一位又敢想敢做的年輕幹部,果然聞名不如一見啊的確年輕啊,看到你,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老了。”杜西林六十一歲,在華夏衆多封疆大吏中,這個年紀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穿着的原因,杜西林本人看上去要比實際的年齡更年輕一些。
“杜書記,幹革命不分年紀,當年紅軍長征,徐老也就跟您差不多的年紀。”李雲道笑着道。他之所以提到徐老,是因爲杜西林父親曾在京城宣傳系統就職,與徐老淵源頗深。
“哦,想不到你還知道長征四老”杜西林似乎很高興,“現在的年輕人,把黨史、革命史能學好的已經不多了很好啊,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未來我們江北的希望。雲道同志,掃黑是一項任重而道遠的工作,這關係着江北老百姓的安居樂業,也關係着未來我們江北經濟的騰飛。這一仗如果打好了,我給你計大功一次”
“杜書記,我原本就是幹警察的,掃黑除惡就是我的本職工作您放心,我一定不負衆望,用最短的時間,給江北百姓、給組織一個圓意的答卷”
工作談完,杜西林又問了一些李雲道的家庭情況:“聽說你夫人一直在美國”
李雲道點頭道:“雷森資本肩負着很多使命,這一次中美貿易戰,拙荊也在盡力居中渦旋。”
杜西林點頭笑道:“你的情況飛淦同志跟我做過一次全面的彙報,你夫人雖然身在美國,但仍舊在爲國家和百姓爭取利益,這是好事啊至於有些人嘴裏的裸官,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阮老給我來過電話,把情況都跟我說了,事實上爲了國家利益迫使你們兩地分居,原本就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這一點上,組織上是可以一事一議的。”
李雲道微微鬆了口氣:“謝謝杜書記”這聲感謝,李雲道是發自內心的,他原本還有些擔心,杜西林是趙家的急先鋒,會不會用阮鈺和孩子們都在美國的事情來向自己發難,但目前看來,杜西林的政治格局要遠在心胸狹窄的趙平安之上。
果然,杜西林喝了口水,笑着道:“你跟趙書記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平安跟我從十幾歲時就是朋友,我們倆的關係很特殊,既是好友,又是競爭對手,在很多方面我都不如他,但論心胸,我敢肯定,這一定平安書記應該是不如我杜西林的。”
退出杜西林辦公室的時候,李雲道一直在思考杜書記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敲打還是拉攏其實在自己這個級別上,還遠遠不到省委書記來親自敲打或者拉攏的數量級,但杜西林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絕對都不會是無的放矢的。出省委所在的一號樓,李雲道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襯衣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溼了,看來自己還是太稚嫩了,在面對真正的省委一把手的威壓時,似乎還是力有不逮。
這一次從省公檢法系統抽調人手時,杜西林的祕書吳穎達跟李雲道提前做過一些溝通,說是杜西林的意思:將要知兵才能知人善用。所以抽調到掃黑辦的,多數是精兵強將。李雲道在江州大半年的作爲也算是打出了名聲,真正有能力的人的確也想趁這次機會接觸這位年輕有爲的省長助理,而濫竽充數的那些人卻是沒有一個敢往掃黑辦鑽誰都知道掃黑將是一場艱鉅無比的鬥爭,弄不好還會斷胳膊斷腿,指不定連命也要搭上,就算現在沒事,
李雲道一出5樓電梯,就看到一個人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徘徊,等看清那人的長相,李雲道不由得喜出望外:“徐鶴,你怎麼突然跑來江州了”來者正是李雲道之前在西湖花了大代價從警犬支隊挖出來的高材生章徐鶴。
章徐鶴扶了扶眼鏡,有些不好意思:“頭兒我我辭職了”
李雲道頓時皺眉:“來,進我辦公室聊”
接過李雲道親手泡的茶,章徐鶴有些手足無措:“沒跟您事先請示一聲,老戰給我出的主意,讓我直接上門負荊請罪。”
李雲道奇道:“你在西湖市局幹得好好的,怎麼就辭職了老範應該不會爲難你吧”
章徐鶴點點頭:“範局人很好,我就是嗯想來投奔您”
李雲道哭笑不得:“我當時讓他們仨過來,是因爲我知道,一旦我不在了,沒人給他們背鍋,以他們的個性,遲早還是要被踢出警隊的。可是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問過老範,他對你的表現很滿意啊”
章徐鶴漲紅了臉:“頭兒,您也知道的,我這個人就是太有鑽勁了,我怕我鑽到辦公室的事情裏面就出不來了”
李雲道笑罵道:“給你小子調了一次工作,還給調出大胃口了,說吧,你到底想幹嘛”
章徐鶴立刻挺直了胸膛道:“頭兒,我想跟着你幹”
李雲道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佔山爲王,你跟着我幹什麼”
章徐鶴立馬道:“隨便幹什麼。”
李雲道奇道:“爲什麼”
章徐鶴嘿嘿笑道:“帶勁。”
李雲道差點兒一腳踹過去:“帶什麼勁你這瘦胳膊瘦腿的,幫我掃黑啊”
章徐鶴委屈道:“頭兒,當初也是你把我從警犬支隊騙出來的,你現在可不能不管我啊”這小子裝作很受傷的樣子,活像被李雲道糟蹋過的黃花閨女。
李雲道笑了起來:“我這兒倒也正是用人之際,這樣吧,你別辭職了,我讓老範把你送到我這兒來掛職。”
章徐鶴說:“可是我已經遞交辭呈了。”
“什麼時候交的。”
“今天一早,交完我就坐高鐵過來了。”
李雲道看了看時間,拿起手機給範志宏打了個電話,果然,老範在那頭也氣得不行:“雲道,你說這小子幹什麼不好,偏偏要學人家辭職去看世界。”
“老範,你也別生氣,這小子這會兒正在我辦公室裏頭。要不這樣吧,既然他不想留在西湖了,這個人也給我用吧。”以李雲道跟範志宏的忘年交情,有話直說遠比拐彎抹角強。
“行,反正他都要走了,你幫組織挽留一個人才也是好事,我待會兒就讓人來辦手續,反正有了上一次那三個小王八蛋的先例,再多去一個也無所謂。不過你小子得記得,欠我一個大人情啊,回頭回西湖的時候,起碼兩條煙兩瓶酒”
“好說好說,我會直接送到嫂子那邊的。”
“誒我說雲道,這就不厚道了,你嫂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
一老一少在電話裏嬉皮笑臉了一陣子才掛了電話。放下手機,李雲道認真地看着章徐鶴:“你想清楚了啊”
章徐鶴連連點頭:“想清楚了,您讓我幹啥就成,到警犬支隊去養狗都成。”
李雲道笑罵道:“我要是讓你個癟犢子去養警犬,回頭一定會被老範罵得狗血淋頭。這樣吧,你先去找風雨和木蘭,落下腳,至於讓你幹什麼,容我想一想。”
章徐鶴見李雲道答應留下自己,自然萬分高興:“頭兒,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幹”
臨走前,李雲道還是很不解氣地踹了這王八蛋一腳:“滾犢子,告訴戰風雨,他這個狗頭軍師等着我狠狠收拾吧”
李雲道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這辭職逼宮主意,一定是戰風雨給這小子想的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