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作爲明代永樂帝以來的政治經濟核心,向來都不缺少寺廟。這座伴隨永樂帝自六朝古都遷入京城的古寺,在夜色中顯得是那樣地靜謐。
深夜,自然是不會有香客造訪的。寂靜的夜,昏黃的燈,給這座古剎披上了一層神祕的外衣。
接到夏初電話,李雲道便帶着楊充奔赴廣濟寺。將舒力這個名字交給遠在江州的夏初後,那個在全球排名前茅的黑客團隊便開始運作起來,很快便查到舒力在泰國一家銀行的賬戶,以賬戶爲基點反推出舒力的手機號,再黑入運營商數據庫,確定那叫舒力的殺手,手機信號一直在廣濟寺後門附近。
“雲道,要小心,舒力應該不是一般的犯罪份子”楊充遞給李雲道一把槍,他知道,槍在李雲道手中能發揮的作用,要遠遠大過在自己手裏。
李雲道將槍推了回去,搖頭道:“舒力的位置已經接近十個小時沒有變化了。”
楊充一愣:“你的意思是”
李雲道點頭:“凶多吉少。”
路燈昏暗,路旁的灌木草叢更是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
李雲道拿出手機,試着撥了一個號碼,而且靜心側耳傾聽,遠處,傳來微弱的手機震動聲。
李雲道微微嘆息:“果然”
兩人在一處草叢裏找到了這隻最新的三星手機,除了棱角有些磕傷外,其餘仍舊完好。
李雲道嗅了嗅鼻子,楊充看出他臉色不對,奇道:“怎麼了”
“有血腥味”李雲道尋着那血腥味,到一處草叢,打開手機上的手電,果然那草叢裏黑紅一片。
又用手機照着看了看周邊,在水泥路中央尋到一處拳頭大小的坑,李雲道伸手抹了抹,仍有粉塵,不禁感嘆道:“好大的力道”
楊充也是警察,但卻從這拳頭大小的坑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不禁奇道:“這是怎麼造成的”在他的意識裏,要對水泥路面造成如此大的損傷,那必須得是大型的機械纔行。
李雲道展開雙臂,比劃了一個長度道:“只要力道夠大,十八般武藝裏,起碼有六種武器可以。”
“十八般武藝”楊充覺得李雲道一定是在說天方夜潭,不過一想那舒力出身武學世家的身份背景,頓時又覺得並不是那麼不可想象,“你的意思是,舒力已經被人弄死了”
李雲道點頭,遠處傳來幾個腳步聲,楊充一驚,輕喝道:“誰”
來者二男一女,李雲道輕輕拍了拍楊充的肩膀:“是自己人。”
正是聞訊連夜從江州趕來的三劍客。
三人分別與李雲道擁抱,又相互介紹了身份後,戰風雨看到那坑,頓時喫驚道:“乖乖,這一棍可堪稱力拔山河啊”
李雲道朝楊充笑了笑,轉向自幼習武的戰風雨:“確定是棍子”
戰風雨點頭確定道:“應該是鐵棍或者銅棍一類的武器。”
李雲道指了指那草叢,木蘭花立刻快步過去,勘察了一番道:“有腦漿的成份,從血跡的顏色和風化程度來看,應該死亡時間不超過十個小時。”
楊充聞言,喫驚地張了張嘴,這三人明顯是李雲道的老部下,打了個照面就進入了工作狀態,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更令他喫驚的是,這三人各有所長。
夏初取了平板電腦過來:“頭兒,已經連接上了京城的天眼網絡,這是十個鐘頭前,從這條道上經過的所有人的視頻資料。不過很可惜,中間的路段沒有安裝監控,只有廣濟寺後門和巷口各有一處治安監控。”
李雲道接過平板,目不轉睛地過着視頻,突然,他輕聲道:“停一下”
楊充也湊了過來,今晚,李雲道的工作能力的確令他大開眼界,再加上這三名部下,楊充覺得,這就四人湊在一起,估計這天下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屏幕上的視頻在反覆放着一個身形佝僂蓬頭垢面的乞丐,根本看不清面容,這一段視頻中,他緩緩從路口走進來,而下一段視頻裏,他又緩緩地離開。
“看出來差別了嗎”李雲道笑着問楊充。
楊充皺眉道:“一個老乞丐,不會是你說的什麼力大無窮的高手吧”
李雲道笑了笑道:“有兩點,你沒注意,一是他手中那形似竹竿的東西,一般乞丐拿竹竿,因爲質量和用途,多數是虎口朝上的,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反握,而這個乞丐一直正握着竹杆,這說明這根東西很沉,有可能裏面就是鐵棍或者銅棍。再看那他背後的袋子,來的時候是癟着的,走的時候是鼓囊囊的。”
李雲道眯眼點頭:“舒力身材本就不高,一個質量好一些的防水袋,總是應該能裝得下的。”
“夏初,追蹤這個乞丐,看看他究竟去了哪兒。”
四個男人在路旁蹲成一排,在凌晨東方啓明星升起的時候,騰雲駕霧。
“江北怎麼樣”李雲道問道,自己幾乎是匆匆忙忙便收拾好行裝離開江北到京城來報到了,對於那個自己奉獻了近兩年光陰去傾力維護的省城,他有種說不出的情感。
戰風雨道:“還能怎樣,頭兒你給奠下那麼大好的形勢,隨便換個傻子去估計也能把桃子給摘了”
木蘭花道:“掃黑差不多落幕了,不過頭兒你也知道的,總有些閒不住的主,這邊才落幕,原來逃出去的一些人,又回來了。”他嘆了口氣,有些可惜李雲道費盡心血打造下的大好局面。
李雲道點頭笑道:“只要殺雞驚猴的效果起到了,剩下的不足爲道。以後再膽敢禍害老百姓,他們就要先摸一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也經得起砍。懲罰永遠都不是目的,預防纔是我們真正想要的。這世間不可能當真就是黑白兩清,很時候,可能處在灰色地帶裏的人和事會更多一些只要他們不再敢禍害老百姓,不再充當江北經濟騰飛道路上的絆腳石,那麼我們就已經達到了初步的預期了。”
木蘭花笑道:“頭兒,現在全江北的黑道人物,只要聽到你的名字,沒一個不腿軟的,上回在相州,有兩夥羣毆,不知道哪個好事的喊了一句,李閻王來了,兩夥人一鬨而散”他說着,自己也笑了起來,但馬上又認真道,“頭兒,江北的百姓都記着您呢,很多被抓了村霸的地方,那些老百姓自發地給你供了生祠。”
李雲道嘆息道:“華夏的百姓,本就是你給予滴水之恩,他必涌泉相報的。我也不過是做了些前任們都沒有做的份內事而已。事實上,如果不是時間不夠,我還想爲他們再多做一些事情,可惜了。不過幸好,你們不是還在嘛”
一旁的楊充聞言,感慨道:“這年頭,能把份內事做好的,已經是了不得的了”
在路燈下站了近半個鐘頭的夏初終於走了過來:“頭兒,找到了。不過可能會有些麻煩”
李雲道接過夏初的平板電腦看了一眼,微微皺眉:“確定”
夏初點頭:“確定。”
楊充湊上去看了一眼,頓時也倒抽一口涼氣:“這地兒”他頓了頓,“當真是有點兒麻煩啊”
戰風雨和木蘭花也湊了過來,看到那地圖上標着的“長安俱樂部”字樣,有些不解。
戰風雨道:“這是什麼地方”
木蘭花明顯要聰明一些,見李雲道和楊充的臉色都不太對,便嘆息道:“這京城果然水深,水下面還他孃的到處是坑啊”
楊充搖了搖頭道:“這長安俱樂部一直很神祕,我小時候就聽說過,是京城的幾位大衙內的無心之作。能經營到如今,怕是這幾位大衙內都已經位極人臣了”
李雲道卻笑了笑,秦白虎說過,這長安俱樂部,當年姓王。
如今,依舊姓王。
李雲道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一趟那個俱樂部。
衆人說着話,東方卻已經露出魚肚白。
手機震動,一個陌生電話。
接通後是一個帶着蜀中口音的女子:“請問是李雲道嗎”
“我是李雲道,哪位”
“我是樂天的妹妹,我叫樂諾。”
“妹妹”李雲道有些詫異,他並沒有聽樂天提及家中還有一個妹妹。
放下電話,李雲道對楊充道:“兵分兩路吧,我去見一見樂家派來的人,夏初和木蘭繼續跟進給舒力打錢的賬戶,老楊,上班後你幫我去刑偵支隊看一眼,如果他們要對胖子動粗,請兄弟們務必手下留情。風雨跟我走”
衆人領了任務各忙各的,李雲道則帶着戰風雨直奔與那樂家代言人約定的地點。
一進入清晨,京城便變身爲一座喧鬧而忙碌的城市,車水馬龍,人潮洶涌。
穿過鬧市,回到那寫着清華園三字的牌匾下,李雲道見到了那位自稱樂天妹妹的姑娘。
晚唐詩人陸龜蒙說“錦裏多佳人”,以往李雲道對這句話多是不信的,但此時卻不得不佩服能寫出“無情有恨何人覺”的陸姓江湖散人。眼前的女子雖然身材姣小,但生得星眸皓齒,頭髮隨意地挽在腦後,看上去有些俏皮,卻又不失端莊。
本書番外正在公衆號“仲星羽”上更新,正文結合番外閱讀,才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