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這種事情,跟很多其它的事情一樣,都是會熟能生巧的。
三刃刀在掌心中飛速旋轉,刀芒倒映在杜爾迦那對終於有了一絲恐懼之意的眸子裏。
雖說是迴歸梵天的懷抱,可是,這畢竟是死亡。
哪怕嘴上有再多的不懼死,但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求生欲驅使下的恐懼,其實只是一種生理本能。
“三兒,女人的事情,還是交給女人來辦吧”蔡桃夭邁出一步,站在李雲道與杜爾迦之間。
李雲道笑了笑:“有沒有什麼辦法比殺死她們還要難受的,比如說武俠小說裏的那種廢掉武功的”
他這回看的是少年喇嘛。
十力小喇嘛撇嘴道:“雲道哥,那是小說。”
李雲道“哦”了一聲:“他們擄走了鳳駒呢”
十力微微眯眼,嘆息一聲:“嫂子,還是我來吧”
蔡桃夭剛要說話,懸崖下方突然一個人頭被扔了上來,而後是一隻猴子的屍體也被扔了上來。
緊接着,懸崖一側,爬上來一個人,肩膀上還扛着半死不活的伽內什。
衆人皆驚,就連在崖邊伏着打盹的老驢也被驚得“灰昂”叫了兩聲。
那是一個赤着上身的印度男子,揹着一個人爬上這萬丈懸崖顯然耗費了他不少力氣,將伽內什放下着,他便也坐在崖一側喘着粗氣。
那人頭分明就是剛剛臨陣脫逃的哈奴曼,猴子便是哈奴曼馴的那隻兇猴,看樣子,一人一猴都死在了這個傢伙的手裏。
李雲道好奇地打量着這個有膽量扛着人徒手攀巖的印度男子,這傢伙應該不會超過五十歲,赤足穿一條麻布褲,赤着上身,一條千頭蛇紋身從頸間纏繞至胸口,腹上一朵蓮花紋身。這還不是最讓人喫驚的,這人應該是在母胎就產生了基因變異,比普通人足足多出了一對靈活自如的臂膀,四條胳膊居然無一例外地強壯有力。如果不是這四條胳膊,估計扛着人徒手攀巖這種事情是萬萬都做不到的。
在見到這人出現在時,杜爾迦、薩拉絲瓦蒂和昔彌三人不約而同地面上一喜,蔡桃夭卻忍不住皺了皺眉,十力小喇嘛也微微倒抽一口涼氣。
四臂,千頭蛇,腹有蓮花,這身份早已經昭然若揭。
李雲道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想不到,居然連毗溼奴也參與了。”
被李雲道稱爲毗溼奴的男子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而後目光從杜爾迦、薩拉絲瓦蒂、昔彌以及昏迷的少女帕爾瓦蒂身上掃過,似乎有些失望,搖了搖頭,用孟加拉語道:“梵天在召喚。”
剛剛還目露驚喜的杜爾迦、薩拉絲瓦蒂和昔彌此時的目光中只剩下深深的恐懼。
他說梵天在召喚,那便是神的旨意。
神讓你去死,你便不得不死。
他起身,扛起伽內什,跟李雲道擦肩而過時,腳步微微一滯,轉過身,似笑非笑:“你跟紅狐差得太遠”他的中文有些僵硬,但誰都能聽得懂。
毗溼奴笑了笑:“轉告紅狐,我在金城章嘉峯上等他,當年還有些事情未了啊。”
說着,他又抄起地上的少女帕爾瓦蒂,看了蔡桃夭一眼,又對着十力微微點頭,這才一肩扛一人,緩緩離去。
這個插曲讓李雲道覺得詫異無比,原本以爲還要再大動干戈一場,卻不料當真只一個插曲,只是不明白爲何那毗溼奴只救半死的伽內什和昏迷的少女帕爾瓦蒂,卻捨棄了杜爾迦、薩拉絲瓦蒂、昔彌三人。
此時杜爾迦等人面如死灰,那句“梵天在召喚”讓她們徹底絕望。
但這卻是她們的宿命,哪怕爲了那個國家和民族在奔波不已,當那絕對的權力降臨時,死亡便成了最好的解脫。
當先起身的是薩拉絲瓦蒂,李雲道見她起身,正欲動作,卻被蔡桃夭攔下。
蔡家大菩薩衝李雲道搖了搖頭:“她不會再動手了,沒有什麼比毗溼奴命令還能讓她們趨之若鶩的了。”
懸崖畔風很大,藍色的紗麗在山風中飄逸若羽衣霓裳。
智慧女神口中念念有辭,卻不知她說了些什麼,最後頭也未回,便朝着
懸崖畔虛踏一步。
“不要”昔彌驚恐地看着那在懸崖畔消失的身影,也跌撞着起身,伏在崖畔看着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底,半空中浮雲若隱若現。
她回頭看了一眼蔡桃夭:“終有一天,你也會步我們的後塵”
蔡桃夭默然不語。
那銀鈴聲依舊悅耳,卻是從崖下傳來,之後緩緩消失。
只剩下杜爾迦一人,呆呆地坐在原地,雙目無神。
李雲道與蔡桃夭對視一線,後者點了點頭,李雲道便笑着蹲在復仇女神的對面:“在江州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不值當”
這跟李雲道數次交鋒都落了下風的女子終於緩緩回過神,只是這一次看向李雲道的目光中卻沒了以往的神采,她落寞道:“梵天在哪裏”、
李雲道聳肩:“據說你們的梵天已經有百多年沒有現身了,誰知道是不是還活着。這一百多年裏頭,一直是毗溼奴和溼婆在代替梵天對你們下令,對不對嗯,聽說你們毗溼漢和溼婆這些年爲了最高權力也鬥得厲害,你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爲什麼他只救伽內什和小帕爾瓦蒂吧”
杜爾迦那張可以打八十分的俏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爲什麼”
李雲道嘿嘿笑道:“你沒覺得,伽內什和小帕爾瓦蒂長得很像嗯,還有,他們的膚色都很白,跟剛剛那位毗溼奴也很像”
“你”杜爾迦怒目相向,她覺得李雲道是在玷污她心中的神。但不知爲何,她卻心跳得厲害,似乎李雲道所說的,也並非沒有可能。
李雲道知道這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娘們,又跟她拉開一些距離後才重新蹲下道:“你知道的,我說得有道理。”
看李雲道忽悠杜爾迦,蔡桃夭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忍住了,只是轉過身去看十力拿出酒皮囊往老末嘴裏灌了幾口酒,老末喝罷還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