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刁民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做不成情人便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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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戛然而止,夜色清朗,徐徐夜風吹來,這座不夜城彷彿又重新活了過來。

    帶着對這座城市的百感交集,老車和女兒只稍稍收拾細軟便連夜離開了京城。

    直到車子進了高速閘道口,老車和女兒還沒有轉過回看後方的目光,那高速口的路燈下,四人揮手致意。

    老車的閨女淚眼婆娑:“爸爸,他們都是好人”

    老車抹了把眼角的淚痕道:“也是頂頂好的官”

    目送車子消失在上高速的閘道上,樂天才道:“你是擔心那邊兒會殺人滅口”

    李雲道一臉陰沉,看着深藍色的夜空說道:“世家大族裏的齷齪事情你瞭解得不比我少,只能算是防患於未然吧”

    孫曉霖和吳卓恩都是草根出身,對紅門大院裏的事情知之甚少,但從直覺上來說,也覺得李雲道的安排如今對於車氏父女來說纔是最妥當的。

    “回吧”李雲道輕輕嘆息一聲,但願今晚對於車氏父女來說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四人打車回到北清校園時已經是接近深夜十二點,也許是晚上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心情都太過於沉重,從校門口走到宿舍樓的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到了宿舍樓下,李雲道突然皺了皺眉,對三人道:“你們先上去,我還有點事情”

    三人以爲李雲道想趁着晚涼鍛鍊片刻,加上人也睏乏了,不疑有他。

    待三人進了宿舍樓,李雲道掏出一根菸點上,吸了一口,吐出煙霧,待煙霧散盡,這才緩緩走向停在不遠處路邊的一輛蘭博基尼。

    敲了敲副駕的窗,坐在駕駛席上睡眼朦朧的女子這才從半睡半醒間回過神,打了個哈欠道:“怎麼纔回來”語氣輕鬆自然,彷彿半夜在客廳等待丈夫的溫和妻子。

    李雲道坐上副駕的位置,因爲點着煙,所以剪刀翼的車門敞開着,縷縷青煙,緩緩飄向夜空。

    她看了一眼李雲道,發現坐在副駕上的青年只是看向窗外的夜色,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醞釀了一會兒才道:“我代俊溪向他們父女倆道歉”

    李雲道這纔回過神,看着這個被無數北清學子奉爲女神的姑娘,笑了笑道:“該道歉的不是你。”

    蔣青鸞嘆了口氣道:“這個錯是他很多年前就犯下的,也許他早就忘了,這個世上還有一對跟他有着必然聯繫的母子。”

    李雲道問道:“我很好奇啊,以你們家老頭子的手腕和殺伐果敢,定然是不會給蔣家留下這麼一個污點的。當年”

    蔣青鸞幽幽道:“當年是我攔下來的。”

    李雲道恍然:“這就對了,難怪”

    蔣青鸞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那麼做”

    李雲道搖頭道:“其實這個世上,誰都沒有權力去剝奪別人的生命,你所做的,無可厚非。”

    蔣青鸞緩緩道:“其實這種事情,在我們家算不得什麼大事,甚至在整個上層圈子裏,都算不得大事。其實如果不是老爺子觀念保守的話,孩子保下來後,本可以領回蔣家養着,也不至於會被他母親寵成如今這個樣子。”

    李雲道皺眉道:“他動用的這些資源,是你交給他的”

    蔣青鸞也不否認:“我出國前,擔心他們孃兒倆會出事,便暗中介紹他認識了一些叔伯,所以”

    李雲道笑道:“所以這一次只是小王八蛋自作主張,而不是你們蔣家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表達這層意思。”

    “嗯”蔣青鸞點頭。

    “京城雖然大,但有些事情,老頭子們二門不出大門不邁,卻一樣瞭解得一清二楚。你真以爲這些事情你們家那位不知道還是說,你真以爲一個小毛孩子,能使喚得動京城公安局的那些頭臉人物”

    蔣青鸞詫異地張了張嘴巴:“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想他們父女倆再被你們這些豪門大族欺壓着,所以我把他們送去了很遠的地方,短時間內,你們應該沒法去騷擾他們了。”

    “你”蔣青鸞有些惱火,“她肚子裏的是蔣家的孩子,你難道想十六、七年後,又有一樣的悲劇發生嗎”

    李雲道探身彎腰在一旁的臺階上將菸頭掐滅,又準確無誤地會菸頭彈入不遠處的垃圾桶,而後才笑着望向蔣青鸞道:“我相信孩子跟它的母親和外公在一起,要遠比待在一個毫無人情味道的紅門世族裏要開心幸福得多。”

    蔣青鸞想反駁,但這一瞬間,卻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一個論據來反擊李雲道,開心是什麼,幸福是什麼,或許這兩個詞離所有蔣家人都很遙遠。

    “也許也許你是對的”蔣青鸞突然靠到椅背上,這一瞬間她似乎覺得很累,“李雲道,借你的肩膀靠一靠”

    李雲道笑了笑,是朋友,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過了良久,靠在李雲道肩膀上的蔣青鸞問道:“聽說你從小在深山老林里長大,遠離王家,所以說,你是幸福的”

    李雲道的目光飄向不知何時在夜空中探出腦袋的半月:“崑崙山裏有個流水村,山腰上有一座破舊的喇嘛寺,過了喇嘛寺再往山上走便是大片的森林。你要說幸福和開心,小的時候不覺得,如今知道人一輩子苦纔是主旋律的時候,才知道那時候的確是開心和幸福着的。我小時候體弱多病,日日要泡在藥桶裏,我大哥和二哥不練功了便時常陪在藥桶旁跟我說些俏皮的話兒。再大一些,大哥和二哥便日日帶着我跑山,有了危險一個擋在我身前,一個揹着我撒腿就跑,總之不會讓我這個窩囊廢受一丁點的傷。小時候還總是怨大師父偏心不願教我學武,跟他說話總帶着股子怨氣,大師父從來不往心裏去,照樣每月進山採藥爲我續命。如今想起來,心裏依舊暖洋洋的”

    月光淡淡地透過蘭博基尼的前窗灑落在這個一臉微笑的青年身上,蔣青鸞這一刻突然很羨慕他,至少他還有二十五年時間是遠離這個塵世的喧囂的,而自己活了小半輩子,卻連一天的快樂都不曾體會得到。旁人或許會羨慕她的家世背景,但冷暖辛酸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體會。

    “我很羨慕你,也很羨慕蔡桃夭和阮鈺,就連那個能和你保持着曖昧關係的戲子,我竟然也是羨慕的,李雲道,你說我可不可悲。”她看着朦朧的月色,喃喃地說道。

    李雲道輕聲道:“每個人都是自己那本小說的主角,你覺得是喜劇那便是喜劇,你覺得是悲劇那便是悲劇。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活切切實實變成悲劇的時候,我們還能保持着一個喜劇主人公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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