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刁民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黑與白
    次日清晨,朝陽下的緬光大街上已經出現了神色緊張的市民,那些流連故土不願流去的人們在城外觀望一天一夜後,便又重新回到這座剛剛被戰火洗禮過的城市不管那些權力角逐者們如何爭得死去活來,對於普通的百姓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這在統治們看來甚至有些乏味的日復一日的單調生活。

    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站在前天晚上還炮火紛飛的大街中央,看着不遠處廢墟般的勝利大酒店,面色平靜。一頭金頭高高挽成一個髮髻的安娜默默站在他身後,目光隨着身前李雲道的視線,一一從那些殘垣斷壁上掃過,只有看到隱約可鑑的血跡時,如同一汪湖水般的碧色眼眸裏纔會透出一絲淡淡的傷感。

    “很多年前,華夏的百姓也是如此,就算知道不久的將來,還會有炮彈從自己的頭頂飛過,但依舊會堅持不懈地回到自己的家園,畢竟不到萬不得已,誰又願背井離鄉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呢”看着擦肩而過時的匆匆腳步,李雲道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堅毅,“有些事情,果然還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安娜覺得眼前的白衣青年與前幾日初見時有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地方,他的氣質當中似乎多了一些深沉的元素,只是,對於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她還是不甚理解:“先生,您說的是什麼事情如果連空軍都被光復軍拿下了的話,老頭子的政權應該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了。”

    李雲道微微一笑,轉頭認真地看向安娜道:“我知道你是碧姬夫人撫養長大的,而碧姬是前聖女,所以有一件事我想提前告訴你,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理解。”

    從在吳帕的別墅中見到李雲道後,安娜就從來沒見過他如此認真的表情,當下不免有些緊張,點頭道:“先生,您儘管告訴我”

    李雲道看了一眼頭頂上方的蔚藍天空,嘆息一聲道:“從我下崑崙後不久,就開始了與聖教的交鋒,到如今也近十載了,但每次都是被聖教牽着鼻子走,以往多數是我運氣好,總是在最後千鈞一髮之際堪堪地勝出,這才保護一條性命。在吳帕的時候,我其實就在反思這個問題,這次來了緬光,目睹了這場內場,便愈發堅定了我的決心。往後的日子,我看來是要徹徹底底地站在聖教的對立面了。因爲你是在前聖女的撫養下長大的,所以我需要告訴你我的想法,如果你想現在離開的話,我會做一些安排,別的不改說,但至少能保證你往後的日子衣食無憂。

    安娜輕輕將一縷髮絲挽至耳後,露出一記燦爛的微笑道:“那就讓我跟隨先生的步伐一起打敗那個強大的對手吧”她的聲音不大,但在晨風和清晨的街道的微微嘈雜中,是那樣地清晰可辨。那對碧湖般的眸子裏透着股斯拉夫姑娘特有的倔強和篤定,說話的時候她輕握粉拳,似乎在給對面的李雲道加油鼓氣,彷彿李雲道所認爲的那些衝突和矛盾在她看來完全不是問題。也許是想到了李雲道眼中的困惑不解,她笑着道:“先生,夫人早就不是聖教的聖女了,這些年那些高傲的主教大人們沒少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夫人說過,如果不是克瑞俄斯大人在中樞時不時地幫夫人說話,也許就連緬國這一處避風港,也就早陷落了。”說話的時候,年輕的東歐姑娘揮動着拳頭,對聖教中除那位克瑞俄斯大人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充滿了憎惡。

    李雲道凝視着安娜青春洋溢的臉龐,失笑道:“看來,你們這些年也沒少受聖教的欺辱。”

    安娜點點頭道,臉上依舊是揮之不去的義憤填膺:“夫人總是用一句中國的成語叫叫欺人太甚嗯,有時候我看到夫人一個人站在窗邊發愣,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些人又惹得夫人不高興了”

    李雲道想了想,接着道:“你剛剛說的那位克瑞俄斯大人是什麼人,你見過嗎”

    安娜搖頭:“克瑞俄斯大人是中樞的三朝元老,據說比米諾斯大人還要年長一些,在中樞他的話份量很重,就連聖皇也要禮讓三分不過夫人說過,克瑞俄斯大人畢竟年紀越來越大了,總有一天會隨米諾斯大人的腳步而去,到那個時候,就再也沒有人會幫我們說話了。”

    “夫人有沒有說到時候怎麼辦呢”李雲道笑盈盈地問她。

    “嗯,夫人說,如果克瑞俄斯大人百老歸天后中樞如果向她發難,她就帶着大家投奔一個朋友。當然,這句話夫人只當着我的面說過,別的人包括吳先生,她都沒有說過呢”安娜歪着腦袋,金髮碧眼的模樣甚是可愛,提及那位撫養自己長大的碧姬夫人,她的心情多數也是愉悅的。

    “投奔一個朋友”清晨的街道上拖家帶口的行人越來越多,站在行人如織

    的街道中央,李雲道卻微微有些恍惚,直到安娜反覆喊“先生”時,他纔回過神來,笑着問道,“夫人有沒有說投奔哪位朋友”

    安娜想了想,搖頭道:“我當時也問過這個問題,但夫人只看着窗外,什麼也沒有說。我能看得出來,說起那位朋友的時候,夫人並不開心,甚至是有些難過的。”

    李雲道微微一笑,看向那些相互扶持着返回自己家中的緬光百姓,喃喃自語:“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安娜的中文水平顯然還沒有到能鑑賞華夏古詞句的程度,聽得有些茫然,但突然那細細的眉毛微皺一下,面色不變地對眼前的李雲道說道:“先生,有人在看我們。”

    李雲道也同樣保持着一臉微笑道:“不止一人,而且應該已經跟了我們許久了,很可能從我們離開吳帕的時候,就一直跟着我們。我本以爲前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從勝利大酒店的歸途上他們會出手,我還特意在外面繞了一圈纔回來,但他們始終都沒有現身。”

    “先生,會不會是紅衣主教尼莉克斯的人”

    “如果是尼莉克斯的人,我們沒離開吳帕的時候,他們應該就已經出手了。他們應該也不會是我原先的對手派來的,畢竟如今對他們來說,我已經是名義上的死人了,就算他們發現我還活着,應該也沒這麼快。”

    “難道是夫人的人”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想從我們倆離開吳帕的那一刻起,碧姬夫人已經徹底劃清了跟這件事情之間的界限。不管是信仰也好還是事業也好,一個人,當你曾經全身心投入過,就很難輕易割捨。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你的夫人是不會輕易地叛離聖教的。”李雲道笑着說道,“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

    “最後一種可能”

    “嗯,最後一種可能。”李雲道微微嘆了口氣,“你應該還記得,帶我來找夫人的那個年輕人吧”

    “你是說那個叫托馬斯的人他不是您的朋友嗎”安娜有些詫異地問道。

    “朋友是建立在時間沉澱後的信任基礎上的。”李雲道笑了笑,接着說道,“如果是托馬斯的話,沒有理由不現身啊”

    “那這些人是誰”

    李雲道搖了搖頭:“現在的關鍵問題並在於他們是誰,而在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先生,需要處理了他們嗎”安娜平靜地問道。

    李雲道輕笑搖頭:“在確定他們的目的前,不要主動開戰,畢竟我們現在還在別人的地盤上”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又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似乎我已經沒有主場了”

    安娜點頭,靜靜地站到他的身後。

    距離這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不足五十米的一棟五層建築中,一名戴着黑色禮帽的男子身邊的同伴道:“他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他的同伴是個留着山羊鬍一身白色西裝的男子,聽到禮帽男的問話,皺眉搖頭道:“組織的情況說他的武力值還不如分支的一個小執事,隔着這麼遠的距離,而且是單面透光玻璃,他能發現纔怪不過,他身後這個外國妞兒倒是有些棘手,看樣子應該是在碧姬手下受過專業的訓練。如果我們再像之前那樣離得太近,恐怕遲早是要被發現的。你我二人聯手,要拿下這個外國妞兒倒也不是難事,但我們來這兒的任務並不是殺人,所以沒必要再橫生枝節。”

    黑色禮帽男輕笑一聲道:“白載馳,你和我黑伯兮,二人也算是組織裏排得上號的高手,倒是沒料到某一日會跑來做這等無聊的事情”

    被稱爲白載馳的山羊鬍白西裝的男子聳了聳肩膀:“你若是知道位置上那些位爲了這個人的出現,都快要吵翻了天了”

    黑伯兮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這麼說,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白載馳微微一笑:“板上釘釘又如何若是明主,自主追隨,便是廢材,那就不要怕我們這些老人家不客氣了”

    黑伯兮點點頭,但馬上又搖了搖頭:“這話往後你還是要少說,先生若是知道了,怕是要不高了。”

    白載馳嗯了一聲,點點頭:“我知道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