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刁民 >第四百零六章 水至清則無魚
    生活就像一鍋溫水,人是水中的青蛙,如果水溫舒適的時候躺着享受,在沸騰來臨的時候看到的都將是無邊的絕望。//高速更新//李雲道經常將“如履薄冰,如臨深淵”這兩句放在心頭,這隻好不容易從崑崙山那口井中躍出來的癩蛤蟆自然不會把自己送入一個溫水煮青蛙的境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果沒了危機感,那往往離大難臨頭也不遠了。

    李雲道活得戰戰兢兢,對他來說,人生就像一局環環相扣的棋局,一步錯千步錯,尤其是如今面臨江寧如此複雜的局勢,更容不得絲毫懈怠。姑蘇城裏的院子交給崔家大少代爲打理,據說崔劍平在附近找了位退休的老太太每天去開窗透氣打掃衛生,反正給老太太開的月工資還趕不上崔家大少一個晚上去酒吧的開銷。

    京城鬥狗贏的三千萬一直在帳上沒有動過,本來是想打一筆錢去美國給瘋妞兒,但是自從在京城四合院裏頭見過一面後,阮瘋妞兒就再也不肯接李雲道的電話,但照剛剛回國的鄭天狼所說,阮鈺對李雲道的事情還是頗爲上心的,除了人瘦了些外,其餘的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大洋彼岸的美國畢竟離李雲道的生活太遠,李大刁民也沒法上趕着給瘋妞兒把錢送上門去,再說以瘋妞兒的賺錢本事,自然不差治療費這點兒錢。

    有時候李雲道睡醒睜眼時,想到三後頭那些個零,他就覺得生活這玩意兒特別不真實,剛下山時帶着十力在工地上廝混,聞着一屋子的臭腳丫子味兒還能就着一包榨菜喫完幾個白饅頭,現在條件好了,銀行裏也算是有些存款了,相反倒是頗懷念那時候喫個饅頭都覺得幸福的時刻。當然,也只是懷念而己,對於李大刁民來說,生活這玩意兒就像個欠rì的娘們兒,有時間傷chūn感秋還不如多寫兩行篆書來得痛快。

    房子是林一一的那位年輕祕書幫忙找的,早幾天身揣三千萬鉅款的李雲道帶着十力睡了整整一個禮拜的四十塊一晚的旅館通鋪。小區是上個世紀末江寧大學的最後一波福利分房,規模不大但環境優雅,住在裏頭的也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居多,又離玄武湖不遠,如果不是當時高層建築還不流行,八層往上應該就可以隱約算是湖景房子。

    其實這套房子是齊思弈本家嬸嬸的房子,齊嬸一家移民去了加拿大,託咐將房子賣出去,正好林市長關照他爲李雲道尋個住處,於是這套四室兩廳一樓帶小院的房子便以正常市價租給了李雲道。本來齊思弈是想賣李雲道一個人情的,他雖然剛剛被調到老闆身邊,但也明白能讓老闆親自過問其住行的人自然不會是普通人。不過他還是被這位姓李的年輕人一句話就說服了,自此,他發自內心地對這個據說學歷不高卻能力非同一般的年輕人高看三分。

    等搬進這個取名“靜竹齋”小區後,李雲道才發現自己跟“女展昭”沈燕飛做了鄰居。雖然鄰居也有a單元和b單元的區別,但偏偏兩人住的都是一樓的小院,中間只隔一道水泥牆。

    李雲道每天跑步,冬天氣溫低了,天亮得也晚了,但他依舊雷打不動地清晨五點半起牀。更讓沈燕飛想不通的是,那個叫十力嘉措的小傢伙居然也跟李大刁民一般風雨無阻地堅持晨練。不颳風下風就沿着玄武湖跑步,變天的時候就在小區的走廊下各自耍一套誰也看不懂的拳。每天跟在他們後面的還有一人一狗,人是一個高大帥氣的年輕人,從不說話,只對李雲道和十力敬畏有加,對旁人從不正眼相待,就連沈燕飛這樣的美女難得靠近打個招呼,那個被李雲道稱爲“刑天”的小夥子也只是傻笑着跟一旁的黑sè松獅犬大眼瞪小眼。這頭黑sè松獅也是沈燕飛見過的狗裏頭最大的了,每天跟在李雲道身後耷拉着舌頭跑步。三人一狗呵着白花花的霧氣,倒也時常成了玄武湖畔的一道風景。

    但李雲道的種種行徑在這段時間與他合作的沈燕飛看來,卻是一種近乎變態的強迫症的表現。拋開晨練這種事情不談,他每天中午都到朱雀路旁的一家小餐廳喫飯,每天都是同樣的快餐,雷打不動一成不變。

    最後沈燕飛看不下去了,點了幾個炒菜跟他湊到一桌,沒想到這傢伙倒真是毫不客氣地上演一番風捲殘葉,沈燕飛上個洗手間的功夫,他一個人將桌上的幾盤菜喫得jīng光,氣得女展昭招來服務員照舊又重上了一份,這回這刁民倒是假惺惺地客客氣氣,但最後還是超過一半的菜量進了他的肚子。

    不過,她對於這個從姑蘇市局借調進省廳的年輕人大體還是佩服的

    ,雖然她並不太贊同他的某些工作方式,比如說上回二話不說就拔槍相向,這件事她還是一點不拉地向韓副廳長進行了彙報,但韓國濤只是一邊埋頭看文件一邊如彌勒佛般笑眯眯地說,小沈,雲道工作方法有時候會比較粗暴,你要多提點他一下。不過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既然敢拔槍,肯定是留好了後路的。

    沈燕飛生氣之餘還是對李雲道的身份多了幾份好奇,似乎不管是那位新上任的林市長還是韓廳長,都對李雲道信任有加,而且韓廳長聽到李雲道掏槍的行爲似乎一點兒都見怪不怪。

    沈燕飛又拜託省廳的同學向姑蘇市局的同事調查了李雲道入職前的背景,得到的答案讓她這個在省紀委工作了四年的jīng英瞠目結舌。她怎麼看都覺得長相普通麪皮白嫩的李雲道就是長江以南那位聲名顯赫的三哥。

    “三哥”這個稱呼她在去碩放市辦案的時候就聽說過,一年前碩放市市委書記落馬,她被選調進專案組配合中紀委工作組辦案,其中有一件碩放市工商局局長公子涉毒案件,那位局長公子天不怕地不怕,但聽到有人提“三哥”兩個字的時候卻冷汗淋漓,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傳說中血手人屠的“三哥”居然是這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李雲道。

    沈燕飛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衝進了韓國濤的辦公室,在她眼中,如果李雲道這樣的人也能進入公安系統,那跟前幾年上演的那幾部《無間道》的香港jǐng匪片有什麼差別?可是韓國濤聽到她的來意後仍舊一臉笑意說,小沈你懂不懂水至清都無魚?

    沈燕飛說她不懂,不管有魚無魚,作爲國家**機關的公安系統怎能有黑社會背景的人?

    韓國濤問她,在中國有黑社會嗎?

    沈燕飛說,應該有吧。

    韓國濤搖頭,中國的國家體制和社會現狀下,是不會有大型黑社會生存的土壤的。你所謂的黑社會,其實就是背景複雜的社會人士,但是如果這些人能爲國家作出突出貢獻,爲何不嘗試着不拘一格降人才呢?

    沈燕飛說,可是他可能殺過人。

    韓國濤笑道,當刑jǐng的,沒開槍殺過賊的自然不會是個好jǐng察,不是每個jǐng察天生都會開槍殺人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開槍殺人的。

    沈燕飛說,那你還敢要他?

    韓國濤大笑,要,爲什麼不要?像李雲道這樣人才,不當jǐng察才叫可惜。你不知道,我把他從姑蘇市局調來省廳要頂着多大的壓力,我外甥女就是姑蘇刑jǐng支隊的支隊長,她就頭一個不肯放人。我那個外甥女,比你還死心眼,一開始把人家往死裏整,最後卻死都不肯放人。如果不是我先把人調去宣傳處她少了直接管轄權,不知道要費多少口水了。

    沈燕飛突然點頭說,我跟葛隊長合作過,她可是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

    韓國濤笑着說,是啊,連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都能容得下他,你爲什麼不行呢?

    沈燕飛漲紅着臉,支唔半天才道,我不想黨的純潔隊伍裏混進那種人。

    韓國濤點了根菸笑道,你覺得是那些躺在官位上尸位素餐像螞蟥一樣吸老百姓血的人可恨,還是他這種願意以自己劍走偏鋒的能力爲國家和社會作出貢獻的人可恨?

    沈燕飛想了想,最後說,我明白了。

    事實上,李雲道的能力並沒有讓她失望。她負責從那些與龍正清往來甚密的官員上入手,而李雲道則從龍正清身邊的人下手,果然,一個禮拜後,李雲道就查到號稱龍爺麾下哼哈二將的“白頭”和“老狗”兩人貌合神離,去年更是因爲一批神祕的貨物在長江港口碼頭大打出手,最後還是龍爺親自出面才平息了下來。

    週五的工作彙總會議上,李雲道將這段時間暗訪的一些成果統統倒了出來,看到沈燕飛目瞪口呆的表情,一臉笑意的韓國濤扔給李雲道一枝煙,自己也點上,啪嗒着在一片雲霧中看着面部表情緩緩變化的沈燕飛。

    “這妮子還太嫩了些啊,不快點兒成熟起來,怎麼能跟得上打老虎的步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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