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刁民 >第八百四十五章 阮家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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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雲道深吸了口氣,望了一眼那門匾上寫着的草體金字,“阮”姓在中國正就不是大姓,在四九城裏頭更是鳳毛麟角。別人或許不知道那龍飛鳳舞的“阮”字意味着什麼,但對中國金融體系做過深入探究的李雲道便不可能不知道。任何一個在中國金融行業小有成就的人都不會不知道“阮”字大姓在體系裏意味着什麼,動輒便能調用的上千億資金也只是冰山一角。

    來京城後,李雲道去了秦家,也去了蔡家,蔡家老爺子本就對他印象頗好,婚事一定,那更是越看越喜歡,拉着李雲道在書房裏就後冷戰時代的世界格局談了足足五個鐘頭,如果不是保健醫生敲門提醒老爺子不能熬夜,說不定當真要在蔡家上演秉燭長談的一幕。過了老爺子那一關,蔡修戟那關自然也不在話下,至於這幾日正在南美外事訪問的高秀英,蔡桃夭也早給李雲道吃了定心丸。

    阮家那位老祖宗被李雲道視作最困難的一關,所以乾脆放到了最後,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定下心來與那位心算速度至今無人能破的老祖宗周旋。

    在車裏稍稍走了神,李雲道打開車門便看到一臉笑意的阮小六候在一旁。平常吊兒郎當的阮小六今天倒是穿得一本正經,就是蹲在漢白玉白階上抽菸的姿勢實在不雅。

    “知道你要來,特意回來爲你搖旗吶喊助威!”阮小六咧嘴笑着,吐出一大團煙霧。

    李雲道苦笑:“滾犢子,還沒進門就被你嚇得腿軟。”

    阮小六嘖嘖道:“你會腿軟?你中間那條腿會軟我還相信,其餘的打死我也不信。恐怖份子的rpg和衝鋒槍都玩不死你,你還怕啥?”

    李雲道乾脆靠着阮小六,也在漢白玉臺階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毫不客氣地從阮小六懷裏掏出一根小熊貓給自己點上:“早知道娶媳婦兒這麼麻煩,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的。”

    阮小六翻了大白眼:“追我姐的海了去了,能從長安街排到六環開外去。我說姐夫,您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然我這個小舅子第一個不答應。”

    李雲道苦笑不已:“哪兒還有精力賣乖,正琢磨着怎麼應對你家那位呢!”李雲道豎了豎大拇指。

    阮小六冷不丁地縮了縮腦袋,摸了摸後頸:“你一說她老人家,我就頭皮發麻。”

    “怎麼?被揍怕了?”

    阮小六飛快搖頭:“老祖宗可從來不動手,她老人家單動動嘴皮子,我渾身上下也得蛻兩層皮下來。”見李雲道疑惑地看着自己,阮小六解釋道,“誰也架不住一天做六千道心算題啊,算錯了還得受罰,錯一題加一千道,家裏頭除了我姐,剩下的估計到現在都有心理陰影。”

    李雲道哭笑不得:“就這樣?”

    阮小六驚恐地看着李雲道:“這還不夠。”

    不是每個人都能窩在崑崙山讀上二十來年的等身書,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對着一部《莊子》正過來讀自得其樂反過來讀也依舊津津有味的。

    李雲道淡笑着搖頭,無論是弓角、徽猷還是自己,打小就在老喇嘛噶嗎拔希的教育下長大,弓角認爲每天四點起牀拿鐵笤帚掃院子是天經地義,徽猷也沒覺得日日在廚房對着鍋碗瓢盆也什麼份外之事,李雲道更可能覺得那些發黃古籍就是自個兒生命的主旋律。

    “走吧,抽完這根菸就進去吧!”阮小六很小心地將煙掐滅,又拿口腔噴霧對着口中噴了噴:“老祖宗不許我抽菸,被聞到的話,指不定又是一頓狠批。”

    李雲道也吐出最後一圈煙霧,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怎麼就你一個人?”

    阮小六不解地看着他道:“還想有誰?我姐在美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雲道小聲道:“上次瘋妞兒進醫院,不是一大家子……”

    阮小六笑道:“那是在醫院,這是在家裏,能一樣嗎?老祖宗好靜,沒事誰也不敢回來叨擾她老人家。我這不也是被一個電話召回來的嘛,否則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來自找苦喫啊。”

    阮家的院子跟京城絕大多數的院子不太一樣,院子裏雖然也種着花花草草,但是卻精心修剪得異常整齊,站在其中就如同身臨綠林中一般。

    “老祖宗的祖上是鑲黃旗,老祖宗自己也是國內很早去國外留學的一批精英,年輕的時候曾在地中海一帶遊學,對當年那段日子一直念念不忘,所以這個院子也附帶着多了點異國情調。我三姨父剛進門那會兒,一心想拍馬屁哄老祖宗開心,自說自話地就想把院子拆了給老太太重建個江南古韻的,幸好我三姨發現得早,不然我三姨父指不定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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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李雲道見過阮小六口中的三姨父,那個笑容憨厚的中年官員如今就職於國內規模數一數二的國有銀行,入贅到阮家倒也算得是魚躍龍門。

    穿過一大片綠植後,竟是一個類似草坪的一處空地,空地上一位佝僂着身子的瘦小老嫗正斜靠在木椅上一邊曬太陽一邊悠閒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奶奶,人來了!”走近後,阮小六才扯着嗓門呼道,而後回答悄悄對李雲道嘀咕道:“老太太當年跟着我奶奶上戰場,被炮彈炸出的毛病,耳朵不太好!”

    讀書算得破萬卷的李雲道自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但是誰也想不到眼前瘦小得如同孩童般的老太太居然是那位傳說中數次指揮與歐美金融巨鱷作戰的阮家老祖宗。

    眯眼曬着太陽的老太太沖阮小六擺了擺手,阮小六會意,便李雲道使了個眼色,便獨自一人離去。

    “奶奶!我是李雲道!”李雲道說道,但老太太彷彿沒有任何反應。

    “奶奶,我是李雲道!”李雲道又學着阮小六的模樣,扯着嗓子喚道。

    老人的眼皮子微微動了動,許久後才緩緩擡起頭,看着李雲道的眼神似乎有些疑惑。

    李雲道見老人家喫力地擡頭,便蹲了下來,再次道:“奶奶,我是李雲道。”

    老太太這才“哦”了一聲,一臉恍然的表情:“好好好,坐!”

    整個綠地草坪上也就老太太座下的一副輪椅,李雲道環視了一圈,沒有椅子,乾脆盤腿坐在輪椅的一側。

    一抹欣賞從老太太眼中一閃即逝:“王家的小娃兒啊,剛從香港回來?”

    李雲道應道:“是的,奶奶,之前我的確是調去香港警隊交流了半年。”

    老太太點頭:“聽說最近香港很亂?”

    李雲道卻搖頭:“這只是表象而已,實際上據我觀察,香港的治安比國內大多數地方都好,尤其是跟中西部地區相比,香港的確是個法治社會。”

    一頭銀白的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掉光牙齒的牙牀,卻依稀能從眼前風燭殘年的身形上看到當年那位意氣風發的金融巾幗。

    “當年太宗跟英國談判的過程,我也是全程參與的,太宗提出一國兩制的設想,的的確確把所有的中方與會人員都嚇了一大跳。現在實際證明,這個設想還是可行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地說道。

    李雲道頗以爲然地點了點頭:“有些人認爲香港的問題出在體制上,其實對於這個觀點,我一直持保留態度。”

    “怎麼說?”老太太頗有興趣地望着盤腿坐在自己跟前的小年輕,這個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朝氣的青年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年帶隊抗美援朝的老阮。

    “當年香港的崛起,有它特定的歷史條件。如今這個城市的衰落,也是特定歷史進程的產物。打個比方,就說赴港遊,佔中這類的事件的確會對旅遊產生較大的影響,但更多的是因爲如今的世界,國家與國家的之間的聯繫更緊密,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方式也越來越多,人們出行的選擇也越來越多樣化。香港當年特殊的中轉站的地位早已不復存在。”

    “那你的意思是就放任其自生自滅嘍?”老太太居然一臉慫恿之意地看着李雲道。

    李雲道卻微笑搖頭:“從港口等意義上來說,香港的優勢還是得天獨厚的,但我認爲這還不是最關鍵的。”

    “最關鍵的是什麼?”老太太的興趣被李雲道調動了起來。

    李雲道稍稍清了清嗓子,小聲道:“香港之局的破解關鍵只有一個詞。”

    “什麼詞?”

    “金融。”

    老太太淡然地看了李雲道一眼:“太曬了,推我回去吧。”

    遠處的保健醫生想來幫忙,卻被老太太一口回絕:“忙你們的去,這裏有我孫女婿就可以了。”

    李雲道推着輪騎,將老太太送到書房。

    進了書房,李大刁民差點兒口水流出來……阮家的私人館藏一定會超過一般的博物館。

    老太太打量着李雲道,似乎對李雲道見書便如飢似喝的情緒相當滿意。

    “孩子,說說看你在香港的經歷。”

    李雲道便從江寧長江大橋說起,一段刀光劍影生死交替,老太太居然聽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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