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刁民 >第八百八十八章 誰是獵物
    坐在李雲道的對面,華山下意識地用手掌搓着膝蓋,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年紀比自己小近一輪的青年面前,華山總有種一眼被人看穿、無所遁形的錯覺。

    “局長,辦公室的監控壞了有一段日子了,所以到底誰拿走了那塊硬盤,現在還真的不好說。”華山努力地想讓自己與對方的目光觸碰,但幾次均以失望告終。

    李雲道沒有立刻表態,只是看着華山,腦子飛快運轉着:一塊硬盤如今不過幾百塊錢,而且華山沒有丟失其他任何財物,顯然對方的目的並不是求財。硬盤裏除了錄下湯力對文心的威逼利誘外,到底還錄下了什麼禁忌的內容,會讓對方膽大包天到敢擅闖刑偵支隊的辦公室竊取那塊硬盤?除非硬盤裏有什麼重量級的證據,而且這個證據對幕後黑手來說也是極爲重要的。

    “老華,手頭的事情暫時先放一放,着重去省衛視的雙子塔樓周邊瞭解情況,調取韓晨‘自殺’前一天省衛視附近的路網監控,另外把雙子塔樓周邊有攝像頭的店家的監控都去過濾一遍,韓晨是人,人是鐵飯是鋼,他如果在省廣電雙子塔樓裏出現過,就應該在附近用餐,查查他身邊有沒有其他人跟着。”李雲道站起身,辦公室裏摩娑着下巴,來回踱着步子,“另外,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

    公安是僅次於軍隊的紀律團隊,保密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華山是老刑警,自然明白這當中的利害得失,當下點頭道:“放心,我先讓白曉生和丁唐兩人暗中調查。不過李局,我懷疑拿走硬盤的……”華山欲言又止,因爲他知道指控刑偵支隊內部出現蛀蟲,這對整個團隊來說是極度影響士氣的,尤其是大家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活的前提下,很可能會引發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

    李雲道還想叮囑兩句,但桌上的手機響了,屏幕顯示着浙北衛視名嘴文心的名字。

    華山極有眼力價,連忙道:“領導,你先忙,我下去安排一下,讓他們從今天就開始跟進。”

    目送華山出去後,李雲道並沒有立刻拿起手機,眼前迷迷糊糊浮現那晚跟文心酒酣耳熟間的荒唐,雖說那晚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舉動,但是都是有家室的人,就算有酒精的作用,也還是要注意影響,否則也不會被湯力派人拍了照片匿名舉報給範志宏。

    手機終於安靜了下來,李雲道微微鬆了口氣,那晚文心靠在自己肩膀上,貼着耳朵說的那番話他直接理解爲酒後醉言,甚至沒去多想,有了蔡桃夭,有了阮鈺,再加上一個默默守候的齊褒姒,李雲道不敢說如今在自己眼中“天下無女”,但起碼一般資色的女子如今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男人的成長,要麼通過事業和生活的磨鍊,要麼便是通過他身邊的女人。下山前帶着十力趴牆頭看王寡婦洗澡都要流一地口水的李大刁民,如今也算百花叢中過了,對於女人的品味,自然也不會一直停留在少年時期的豐乳肥#臀。

    手機的震動,再次將李雲道從沉思中拉了回來,還是文心。

    李雲道心中微動,不會出事了吧?接通手機,傳來文心鼻音頗重的聲音:“雲道局長,小妹想請你喫飯,可賞臉?”

    文心大大方方的聲音,倒是讓李雲道自嘲枉作小人,他笑了笑道:“文大主持日理萬機,我這個小局長可不敢佔用你的時間。”

    文心在電話那頭笑聲如銀鈴:“李雲道,不開玩笑,我真的想請你喫飯。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想跟你道歉來着,我平時不是那樣的。”

    “哪樣?”李雲道故作糊塗,“我那晚也喝短篇了,只記得在桌上跟崔家兄弟倆拼酒來着,剩下的一覺睡醒,都忘得一乾二淨。”

    “哦?這樣啊……”電話裏,文心的聲音中透着些許失望,“那作爲朋友,或者我爲了感謝你上次救了我,我也該請你喫個飯吧?”或許是怕李雲道拒絕,文心又連忙補了一句,“我把瀟瀟也喊上。”

    只要不是孤男寡女,李雲道便放心了:“那成,你回頭把時間地點發我。”

    “對嘛,這樣纔像做事麻利爽快的雲道局長嘛!”

    掛了電話,李雲道搖頭苦笑,不得不說,文心是一個很懂得撩撥男人的女子,雖然容貌上跟蔡桃夭和

    阮鈺相差一個檔次,但也算得上上乘姿色。這樣的底子,再加上點高情商的手段,也難怪當初她並沒有耗費太大的心血便嫁入了盛極一時的湯家。

    對於文心,李雲道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一個女人太有城府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表面看上去楚楚可憐,但骨子裏卻冷酷到了一定的境界。

    只要不涉及新能源項目,文心和湯力夫妻間的事情,李雲道並不想多管,這其中有家務事難斷的因素,但也有自己對文心的警惕,一個專攻於心機的女子,並不是李雲道喜歡的類型。

    想事情想得有些心煩,李雲道獨自一人來到天台,卻沒料到推開門便看到郭昭傑和曾家狄湊在一起一邊抽菸一邊聊天,隔得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聊些什麼,但兩人的表情透着些不忿,似乎在什麼問題上一致地受到了委屈。

    “老郭,老曾,你們也來抽菸啊!”李雲道並沒有靠過去,遠遠衝他們揮了揮手。

    曾家狄面色微變,郭昭傑倒是比較鎮定,但眼神有些避讓。

    “沒事,天台又不是辦公室,在這兒抽菸又不違法!”李雲道笑着舉了舉自己手中的煙,曾家狄連聲說“有有有,我們剛剛抽完”。李雲道笑了笑,轉身看着欄杆下的青蔥大院,不遠處的五星紅旗在秋風中迎着溫和的陽光飄蕩着。

    李雲道知道自己的空降對老資歷卻頗有上進心的兩人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但李雲道的履歷在那兒寫着,立功勳章也沒一枚是假的,兩人再有不滿情緒也不敢當面掛在臉上。至於私下他們在背後搗鼓什麼,只要不影響工作,李雲道都可以接受,哪怕他倒賠湊一塊吐吐槽,發泄發泄不滿情緒,也不是什麼壞事。幾年黑白兩道打滾下來,李雲道也沒幼稚到真以爲自己虎驅一震就能天下歸心的地步。

    估計是李雲道的存在給兩人帶人來了一定的心理壓力,才抽了不到半根菸,兩人便一前一後跟李雲道笑着打了招呼下樓去。目送兩人關門離開,李雲道笑了笑,他也沒料到自己已經大度於如此程度,或者換個說法便是自己在職場上應該越來越成熟,已經能夠容忍異已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求同存異。

    北京四合院深外那位生前喜歡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的老人不止一次地告訴他,政治嘛,本來就是一種妥協的藝術,不單單是要跟敵人妥協,還要學會自己跟自己妥協。

    掐滅菸頭的時候,李雲道看到一樓大院裏停着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帕薩特,市局副書記婁大鵬正奴顏婢骨地將一位大腹便便的禿頭男子送上轎車,臨走前,禿頭男子拍了拍婁大鵬的肩膀,又說了些什麼,婁大鵬連連彎腰稱是。

    揮着手,婁大鵬目送那輛黑色帕薩特駛出公安局大院,而後臉色猛地陰沉了下來,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不知道是在嫌棄剛剛的禿頭男子,還是嫌棄在那人面前卑躬屈膝的自己。

    前恭後倨,雖然李雲道早就料到婁大鵬的秉性,但在遠處看着婁大鵬的現場表演,倒也覺得頗爲可笑。婁大鵬四十七歲,肥頭大耳,局裏厭惡他色眯眯眼神的女警員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色豬”,不過好在這些年下來,有朱子胥這個強勢一把手鎮着,婁大鵬也玩不出什麼花樣。李雲道一開始對婁大鵬並沒有什麼惡感,但在華山的表述中,婁大鵬跟湯力走得很近,這便引起了李雲道的重視。如果真如華山所說,湯力在西湖涉黑涉#毒,那麼婁大鵬很可能就是黑惡勢力背後的保#護傘。罪惡往往就像一塊吸鐵石,將形形色色的犯罪份子集合在一起。

    香港的傅氏便是一顆毒瘤,圍繞着這顆毒瘤的黑惡勢力在保#護傘的庇護下肆然野蠻生長。至於那個神祕的組織,李雲道至今也只是接觸到了冰山一角,但以同樣的思維推理,他們如果想要在浙北生存,基本思路應該和香港相差無幾,無外乎用白道提供庇護傘,以黑道犯罪份子爲基石,發展出類似於傅氏那般的大型犯罪集團。

    但與傅九彪相比,湯力明顯相差不止一個檔次,神祕組織會看中湯力?又或者說,湯力只是其中一個小頭目,真正的幕後大佬另有其人?

    婁大鵬?李雲道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婁大鵬陰狠有餘,但謀略不足,而且跟湯力的關係更多地像是在依附於湯家。

    那麼,誰又是自己這次浙北之行的那隻獵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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