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刁民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夫人
    初夏的清晨,在這距離西子湖不遠的河畔小院裏,斜躺在藤椅上的老人衝半蹲在自己跟前的李雲道吹鬍子瞪眼睛,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公安局副局長還得一臉陪笑,末了還要端了枸杞養生茶送上去,厚顏無恥地訕笑道:“老爺子,您先潤潤喉嚨,歇一歇再接着批。”

    老爺子當真接過水杯,飲了兩口,繼續開罵,但罵到最後已經不是在罵眼前陪笑而不語的青年,多數的板子還是打在了當年修建大壩時的那些執政者的屁股上,在廚房對爺兒倆做早餐的綠荷看得掩口想笑,她知道老師是真的擔心自己的這位關門弟子,哪怕他不來上課時天天嘮叨着要罰某人跪在搓板上抄書,但一聽說白沙湖大壩差點兒出事,一整夜都沒能睡好。

    “老爺子,您消消氣,我這不也是一時衝動嘛!我又不是打不死的小強,真要知道大壩下有幾千公斤的炸藥,我哪兒敢往上湊啊?”李雲道睜眼說瞎話,但表情看上去比什麼都真。

    老爺子怒道:“別在這兒哄我這個老頭子,你以爲我不知道,就你那點英雄主義的小情節,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綠荷師姐適時地從廚房端了一碗綠豆湯和一碗米粥出來,恬淡笑道:“好了,過去的都過去了,老師您也真是的,說說師弟就好了喲,生這麼大氣幹什麼?來,師弟喝碗綠豆湯,老師您喝米粥。”

    老爺子一臉不樂意,瞪眼道:“憑什麼他喝綠豆湯,我就要喝米粥?”

    綠荷安撫老人道:“老師,醫生說您體質偏寒,夏天也要注意保暖,尤其不能喫綠豆一類涼性的食物。米粥是今天一早起來熬的,用的是雲道從東北捎回來的東北大米,味道比這綠豆湯要香多了,不信您聞聞。”

    老人怏怏地接過小碗,嗖嗖嚐了一小口,隨即臉色便轉憂爲喜,瞪了某刁民一眼:“算你還有些孝心,罰跪就算了。我聽說市委書記親自答應給你批了一個月的長假,現在北京回了,崑崙山也回去看過了,東北也回了,是時候好好靜下心來做做學問了。”

    李雲道三下五除二便將一小碗綠豆湯喝得一乾二淨,用手背一抹嘴道:“本來也是這麼安排的。”

    老人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喲,轉性了?”

    李雲道嘻嘻笑着請綠荷師姐再盛一碗綠豆湯,轉頭對老爺子道:“有些時間沒能找到答案,所以想靜一靜。”李雲道很清楚,他需要安靜地思考一些問題,但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真正靜下心來的只有三個地方,一處在崑崙山的那座破廟,一處在京城四合院的那間書房,剩下的一處便是隨着身邊這位老人的所在而變動。他蹲在老人的藤椅旁,仰頭認真道,“老師,這幾年讓您跟着我顛沛流離,原本應該安享晚年的年紀,卻總要因爲我奔波在城市與城市之間,雲道心裏有愧。”

    這位在世界哲學學術界享有盛譽的老人先是愣了愣,隨即淡然一笑:“奔波一些有什麼大礙?在追求真理的路上,就算是披星戴月也不會覺得累。”

    李雲道苦笑:“老爺子,我可沒您那麼高尚的覺悟。我一混喫等死的小人物,真像您這麼不辭勞苦,估計早就犧牲在追求真理的康莊大道上了。”

    老爺子一連賞了某刁民幾記暴慄,瞪眼道:“混喫等死你能把莊子倒背如流?混喫等死你能去跳長江大橋?混喫等死你能大半夜地拉着恐怖份子上大壩談判?”最後一下老人沒捨得打下去,高高擡起輕輕放下,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嘆出,“你這孩子,明明就是很在乎,可偏偏要裝得什麼都不在乎。”

    李雲道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見綠荷還在廚房捯飭,衝老爺子豎起大拇指:“老師,還是您瞭解學生,放在革命時代,保不準我這樣的人早就英勇犧牲成了烈士了。”

    老爺子重新躺下去,望着一方小院上空的藍天白雲:“咱們的悠閒日子,不就是那些在乎黎民百姓在乎這個國家的先烈們用鮮血和身軀築就的嗎?也包括你的爺爺王鵬震。”

    李雲道徑直在小院的青磚上躺了下去,跟老爺子一樣雙手枕頭,望着鳥雀輕躍的藍天:“誰說不是呢?”初夏的青磚上有些陰涼,但卻令李雲道感到愜意,躺在姑蘇金雞湖畔的工地裏看藍天時,他想的是出人投地,如今,他躺在距西子湖不遠的小院裏,想的卻是白沙湖大壩下的那幾十萬百姓,他不需要別人的感激,不需要百姓的感恩戴德,只需要有人能懂自己,那晚所冒的風險便足矣。

    “小師弟,快起來,地上涼得很,這樣躺着要受寒的喲!”從廚房端着小碗出來的綠荷輕呼道,“聽話,堂屋裏還有把躺椅,你去取出來跟老師一塊躺着聊天!”

    李雲道嘻嘻一笑,當真去堂屋取了躺椅出來,一老一少,一個喝

    着米湯,一個喝着綠豆湯,天上的風兒吹着,樹上的雀兒嘰嘰喳喳,生活彷彿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午後老爺子雷打不動地要午休,李雲道躡手躡腳地出了院門,剛輕輕掩上門,卻冷不丁地發現門又被人拉開,他嚇了一跳,不過等看到是綠荷師姐,這才嘻嘻笑道:“師姐,我得請假出去一趟。”

    綠荷將手中用薄荷葉子泡好茶杯塞進他的手裏,嫣然笑道:“還未到三伏天就已經三十度了,帶着這杯茶。”透明雙層玻璃杯上寫着“慶祝浙北大學哲學系建系三十週年”的字樣,應該是老爺子參會的紀念品。

    李雲道也不推辭,擰開杯蓋,清香撲鼻,李雲道咕咚咕咚飲了幾大口,杯中薄荷茶便見了底,他將杯子塞回綠荷手中,笑道:“好香,不過還是沒有我的綠荷師姐香!”

    調戲得綠荷師姐俏臉通紅後,這始作俑者這心滿意足地沿着小河畔慢吞吞地挪向外面的世界。

    西湖凱賓基賓,李雲道循着房間號找到了齊褒姒的房間,輕輕敲了兩下,又摁了門鈴,卻無人應答,李雲道正皺眉之際,對面的門卻看了,齊褒姒探出腦袋,衝李雲道招了招手:“這邊?我在玲姐的房間。”

    齊褒姒很熟練地打量了一下走廊,確認沒人,這才飛快從對面房間小跑出來,舉着門卡飛快刷卡開門,而後一把將李雲道拉進了房間,動作如行雲流水,毫無凝滯。

    李雲道哭笑不得:“怎麼弄得像是在偷情?”

    進了房間便一頭扎進李雲道懷裏的齊大禍水鼓着腮幫仰頭問道:“難道不是在偷情嗎?”

    李大刁民一時間啞口無言,自己用王望南的身份娶了蔡桃夭,用李雲道的名字娶了阮鈺,但眼前的齊美人李雲道卻無法再給她一個從法律意義上來說的保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齊褒姒意識到自己破壞了兩人難得一聚的美好氛圍。

    李雲道輕嘆了口氣道:“其實應該怪我,無論是你,還是夭夭,或者是瘋妞兒,隨便哪一個都是追求者能排滿一整條長安街的國色天香,偏偏被我一人得了手,是我說對不起纔對。”

    齊大禍水卻用一記熱吻代替了所有的應答,李大刁民終於忍不住一把將這萬人迷的女子橫抱起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你是我的。”

    懷中的女子恨不得將腦袋揉進男人的胸膛,蚊子一般的聲音說了聲好,不說還好,說了更令人熱血沸騰,尤其是她只罩着一件薄薄的單衣。

    一時間,房間內一片迤邐瀲灩。

    一個小時後,在舞臺和銀幕上令無數牲口遐想的女子將腦袋靠在某人的肩膀上,李雲道的手指在女子光滑的肩膀上游走,這樣的女子宛如尤物,古書裏說的膚如凝脂,吹彈可破,不過如此!

    “其實你真的不要有壓力,我覺得現在這樣真的挺好,夭夭和瘋妞也認可我的存在,這樣就夠了。玲姐說你之前差點兒被炸死在大壩上,我聽了幾乎要被嚇暈過去。”

    李雲道笑道:“我被炸死了,你便可以找一個更好的人。”

    齊褒姒卻認真道:“原先我以爲,除了我的事業,你就是我的全部。可那次聽到那則消息後,我突然意識到,原來我以爲的夢想和事業,跟你比起來,不值一提!如果你真的被炸死在了大壩上,我想我會退出娛樂圈。”

    李雲道低頭凝視着靠在自己肩頭的女子:“媛媛,姑姑說端午的時候,一起回家喫飯。”

    齊褒姒先是一愣,隨即面紅耳赤,輕輕在男人肩頭咬一口:“你這個壞傢伙,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嗯嗯,端午對嗎?我待會兒就讓玲姐把端午期間所有的安排都推掉,不行,我得現在就去跟玲姐說一聲。”說着,衣不蔽體的齊大禍水便想往外奔。

    “齊褒姒!”

    “嗯?”

    “把衣服穿上,我可不想自家夫人被旁人看光。”

    齊大禍水先是面紅耳赤,隨後咬着下脣問道:“你剛剛叫我什麼?”

    “齊褒姒。”

    “後面一句。”

    “夫人。”

    “再說一遍。”

    “夫人。”

    齊褒姒彷彿憋足了全身力氣,應了一聲“哎”,隨即逃一般地披上一件風衣開門奔向對面白玲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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