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把象徵聖女身份的亞瑟之劍在自己被削去頭銜的那一日,便被留在了聖殿,如今別說是取劍了,就算是那聖殿,自己也未必能進得去。自那日救了自己後,科託斯大神官也一樣對自己不冷不熱,想見上一面都難比登天,求他去幫自己取劍,恐怕還不如自己偷溜進去的概率高。
坐在鋪灑在小院陽光中,忒亞被枯委的花草包圍着——哪怕再豔麗的鮮花,若沒有人照拂護理,總有一日會被成連水份都會被蒸乾的枯植,就像她這位前聖女一般。
“咚咚咚!”門口傳來敲門聲,她先是愣了一下,以爲自己聽錯了,而後又聽到三聲敲門聲,她陡然起身,順手又門旁抄起那把破寬劍。
“誰?”之前常年在外征戰養成的戰鬥素養讓她下意識地站在門邊的石牆後方,以免在對方進入小院的那一刻先發制人。
“聖皇請您過去敘話!”門外響起一名內侍的聲音,忒亞並不熟悉。
忒亞放下寬劍,連忙打開那扇破舊木門,果然是一名面無表情的內侍站在門口:“走吧,陛下在候着呢!”
忒亞想順手拿上寬劍,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隨手關上,與內侍一道走上馬車時,才問道:“內侍大人可知陛下召我何事?”
那內侍搖了搖頭:“陛下的心思,又豈是我們這些下人可以揣度的。”
忒亞心想也是,聖殿這些日子不知道換了多少內侍了,眼前這個人就面生得很,但既然能被派出來給自己傳話,說明在聖皇身邊,也待了些日子了。想了想,忒亞問道:“內侍大人怎麼稱呼?”
那隨她一道鑽進馬車的內侍這才面色稍緩:“陛下賜名普羅米。”
忒亞點點頭,見那名叫普羅米的內侍並不願與自己多交流,忒亞便也不再說話,在搖晃的馬車上閉目養神,她實在想不明白,聖皇陛下爲何會在這個時候召見自己——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外事廳執事。
馬車經過繞過聖殿正門,駛向一旁的側門,忒亞微微皺了皺眉,從來沒有哪個神職人員會走這道側門,只有這些身份低微的內侍纔會從這扇矮小的側門進出。
“到了!”普羅米率先從馬車上下來,垂手站在一旁,等待掀開車簾的忒亞。
“爲何不走正門或是後門?”忒亞面色不悅,執事身份再如何低微,那也是神職人員,這些卑劣的內侍又如何能相提並論?
忒亞想了想,跳下馬車:“帶路吧!”如今見到陛下便一切明瞭,在這個地方與一個奴才糾結走哪扇門的確不是上上之策。
隨那普羅米一路走過後倉,廚房等地方,忒亞倒也是頭一回看到這聖殿的後勤是如何運作的,一時間倒也頗感新奇,等到拐了幾道彎,遠遠看到那議政廳的時候,她才忍不住猛嚥了口口水——原以爲自己此生再也沒有機會走進這裏了,卻沒想到聖皇陛下居然還會想到自己,這讓她早已經冰枯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普羅米在那廳前不遠處就停下腳步,道:“陛下在廳中等你。”
忒亞點頭,徑直走向那議政廳,走了幾步,才又突然駐足,回頭看向那依舊微欠着身子的內侍普羅米,不如爲何,她總覺得這個內侍與其他人似乎不太一樣。不過,眼下她倒也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事情,畢竟聖皇陛下召見這纔是重中之重。
走到那廳前,忒亞便再度止步,之前她是聖女,可以不用通報便能徑直入殿,可是如今自己這是一介執事,又如何呢僭越行事呢?只是此刻門前也沒有內侍,她只好自己躬身行禮,朗聲道:“陛下,忒亞奉旨覲見。”
議政廳裏傳來老人虛弱的聲音:“進來吧!”
忒亞此前來過這裏數百次,對環境無比熟悉,此是徑直而入,卻見那許久不見的老人斜臥在躺椅上,微笑望向自己,不如爲何,忒亞鼻頭微微一酸,連忙下跪:“陛下!”
躺椅上的老人笑了笑道:“扶我起來。”
這樣的事情,此前也做過很多次了,忒亞熟門熟路,但這一次卻覺得老人的身體較之從前沉重了許多。將老人扶到那縮小牌的黃金聖椅上坐下,忒亞這纔再次下跪,額頭貼着冰冷的大理石:“請陛下贖罪!”
老人笑眯眯問道:“你這纔剛剛進來,何罪之有?”
忒亞哽咽道:“這些日子不能侍奉陛下左右,辜負了陛下的栽培!”
老人微笑着,嘆息一聲道:“這也不能完全怪你。”老人頓了頓道,“起來說話,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看個什麼樣子?我記得原來你不是這樣的。”
忒亞這才連忙止住哽咽,起身道:“實在是太久沒有見到陛下了,忒亞太激動了!”
老人點點頭,笑道:“坐下說話。”
忒亞微微一愣,哪怕是在她身爲聖女的時候,都很難得享受到坐着與老人對話的殊榮,此時更是無功不敢受祿,連忙擺手道:“不不不,陛下,忒亞站着便好。”
老人笑着道:“你站着,我還得仰着脖子看你,老嘍,累啊!”
忒亞這才戰戰兢兢地拉了把椅子坐
下,但只敢半個身子着椅,正襟危坐。